姜若从小箫氏那儿回来,一路上哭哭啼啼的也惹了不少人的眼。
外人都在看大房的笑话。
这当爹的没个正形,连家都撑不起来。这当娘的,整日里不知道都惦记着些什么,被老夫人禁足后,愈发的深居浅出。
姜若可是小箫氏的亲生女儿,也没得个好处,总要在小箫氏那儿吃顿排揎。
要说小箫氏不在乎这个女儿,也不尽然。只是这在乎,是建立在她先得了利益,再顺手拉拔一下这个女儿的前提下。
二夫人捻着粒瓜子,飞快的塞进牙齿的缝隙间,咔嚓咬开。
“要我说啊,这世上最古怪的人都凑到一家去了,可别出来祸害别人。”
却说姜若哭哭啼啼的厉害,小箫氏便喊着头疼。
赵嬷嬷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在软塌上躺下,又用手指给她按摩着额角。
“夫人刚刚太过狠心了。”
“狠心?”小箫氏闭着眼冷笑:“她自生下来,就没让我痛快过一天。都是初来人世,谁要让着她。她在我这儿耍手段,也不看看自己是从谁肚子里蹦出来的。上回她去大库房偷盗之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听过。可这次,我是容不得她。”
“算算年纪,十三娘子也的确不小了,是该找人家了,夫人就真的没个合适的人选?”
“我的女儿,可不要下嫁那些平民百姓。她的婚事,我自有主张。她现在巴巴的跑来问询,还不是怕我生下这儿子,从此没了她的地位。目光短浅,愚蠢不堪。”
小箫氏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可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忍忍也就算了。可姜若非但不信她,还处处防着她,这让小箫氏十分的不满。她故意臊一臊姜若,便是让她知道能做主她亲事的只有她这个亲娘。
“这对母女倒也有意思。”姜萱将书翻了一页,笑了。
碧荷剪断线头,将新裁的袜子比划了下,叠放在一旁。
“十三娘子哭哭啼啼的从大夫人那儿跑出来,好多人都看见了。也亏大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不然老夫人又要说教。”
“白娘子那边如何了。”
姜萱隐约记得,白娘子和萧莘的月份很近,应该也快生了。
“听说是快生了,或许比大夫人还要早一些。”
“哦?那岂不是正好。萧莘既然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我不好好的回敬一下,岂不是对不起她这些年对我的恩惠。”
萧莘要办小宴,忙碌的却是二夫人和三夫人。
二夫人倒也会做人情,还特意询问过姜萱当日可要出席。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后母做宴,哪有女儿不出席的。即便姜萱和萧莘关系紧张,可到底是姜家的女儿,有大事如何能不出场。
二夫人这么说,也是卖姜萱个面子。
别看萧莘依旧是大夫人,可要是论身份地位倒是不如姜萱的。萧莘是个外嫁女,虽是府中的大夫人,可丈夫没本事,她本身又没有管家权。即便母凭子贵,也得肚子里那颗金蛋生下来再说。
可姜萱就不一样了,她娘是萧家嫡女,而她又颇受萧鼎山的宠爱。即便没了姜家,她的身份也差不了。
二夫人做个人情,哪怕日后求不到姜萱身上,好歹也少个对手。
姜萱心知肚明,也不说破。
这做面子上的活,有的人做的妥贴舒服,有的人则让人难受。
如二夫人这般,算不上做的多么好,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大夫人还邀请了沈夫人,只是不知到时候人会不会出场。”
沈夫人可是个泼辣的性子,年轻的时候就敢提着枪把欺负她家小妹的少年打了个落花流水。出嫁后,脾气也未曾收敛。她肚皮争气,一连几个都是儿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简直是全家人的金疙瘩。
姜萱救了沈大娘子,她派人悄悄送了礼物来。因女儿家的清白贵重,不敢将此事大肆宣扬。又因城中戒严,她又要看顾女儿,照料家人,也没那个闲工夫同姜若计较。
可如今城内恢复秩序,沈夫人不去找姜若的麻烦也就罢了,小箫氏还特意递了帖子,像是把人惹生气了还不够,非要让人心头捅刀子。
小箫氏未必不知道姜若的所作所为,但还是执意邀请沈夫人。不得不说,这之中恐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算计。
姜萱竟有些期待,想要看看小箫氏还能做出什么算计。
松柳打了帘子悄悄进来,凑过来听了一耳朵,又悄悄说:“十三娘回去后,大吵大闹,还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
碧荷偏头睨了她一眼,“你说话就说话,这么小声干什么。”
“嘘嘘,这还不是怕被人听到了。”松柳努了努嘴角,“新来那个,总在窗台下晃荡,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你说仙果?”
“那不然还有谁,这院子里还藏着别的新来的?”
姜萱抠着书册的封面,问:“她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一直跟在胡姑姑身边烧火,但好像心思没在这上面,总是心不在焉的。胡姑姑本来挺喜欢她,觉得年纪小,但踏实肯干。可这下子,就觉得她有点浮躁,不适合在厨房待着。”
松柳和胡姑姑关系好,两人常常在一起聊天。
况且,这话也没背着人。给个粗使丫头听到,又没什么大不了。
“那便先看看吧,要是胡姑姑不满意,让管家再换个人来。”
姜萱说完,便不甚感兴趣的继续读书。
也许是少了她从中帮衬,仙果这次的路走的有些艰辛。她想要好日子,便得想办法往上爬。只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即便再隐藏,一些小心思还是容易被人捉个正着。何况像胡姑姑这种早前在大厨房,对这点小心思司空见惯。
看来自己还真是高看她了。以为是个有些本领的小丫头,没曾想这野心这么早就暴露了。暴露了也罢,还被人看个正着。只看她以后在松涛苑里,要过得艰难了。
碧荷收拾好针线,恰恰见到正在读书的娘子。她嘴角轻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