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最终还是回到府中,在第二天早上。
人是莺莺出门迎的,正如那边递给她的消息,让她等着就是了,他们会负责找人。
可这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几乎敖干了莺莺的心血。她的双眼全是血丝,眼底满是青黑,想嘴唇更是干裂的吓人。
“娘子。”她声音暗哑。
姜若鬼鬼祟祟的靠近大门,措不及防被这宛如老妇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莺莺后,她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骂:“你要死啊!藏在这儿是想暗害我不成?”
莺莺可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急切的问道:“娘子都去了哪里,婢子都守了一夜。”
听到守了一夜,姜若这才觉得舒坦了几分。只是被莺莺问及来处,她表情僵了僵,神色不太自然的说:“主子的事,与你又有什么相干的。你一个做奴婢的,倒是管我去哪里。”
她朝门内探了探,又问:“刘嬷嬷那儿可问起了?”
“没有。”莺莺摇摇头,“婢子佯装不适,她来时,让人放下了床幔。刘嬷嬷只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询问了病情后就离去了。”
姜若这才松了口气,提着裙摆便往里面冲。
“我可累死了,待会儿天塌下来了,也不准叫我起床。”
莺莺忙追上去,她跑了几步,眉心皱起。
娘子身上这衣裙?怎么好似和昨天穿的那身不太一样。
姜若回到屋子里,先关了门,小跑到床上,裹着被子都在瑟瑟发抖。她哪里敢说昨日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没想到那几个歹人居然那么大胆,竟敢把她堂堂伯府家的女郎卖到那种地方去。幸亏她机智聪敏,最后才得以逃脱。
这种事她是万万不敢对其他人说的,连小箫氏她都不会说,何况只是莺莺。
不要怕,你都回家了。姜若这样想,闭上眼睡去了。
许是在春香楼那儿被吓着了,姜若这几日可是老实的不得了。在刘嬷嬷这儿认真的学规矩,是半点不敢马虎。
刘嬷嬷本来不太喜欢这位府中的十三娘子,觉得她驽钝又愚蠢。可这几回她认真的跟着她学规矩,显然还是有几分悟性。
“明日就让你一日假,你想去做什么都成。”
姜若心里鼓,激动的不得了。
翌日一早,她便带着莺莺出门。
“今日,我要把整个建康城都逛一个遍。”
午间用膳,她便去了最喜欢的醉红楼。这里的饭菜可口,还卖酒水,她总要来偷偷饮一杯千日春。
她不敢坐靠着窗边的位置,唯恐被人瞧了去。只管要了一个临河的桌子,也不敢乱看。
“这位女郎,我家夫人有请。”
姜若不明所以,还是小心跟上。
包厢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容颜。
女人大约二十几岁年纪,面若桃李,大方得体的梳妆,俨然是位妇人。
姜若一眼就认出来,这位落落大方的妇人正是沈夫人。
“给沈夫人问安。”她行了个万福,心中有些忐忑。这可是沈侍郎的夫人,又来找她做什么?
沈夫人放下酒盏,打量了姜若几眼后,笑了。
“看来女郎却也不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姜若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嘴上则说:“确实不知。”
“看来女郎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沈夫人笑了笑,“去岁时,有人曾在山神庙中害了我女儿,转身就充无事人,这本领可真是厉害。”
姜若脸色微变,“夫人这说的哪里话。什么山神庙不山神庙的,难道您就不怕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被抖落出来,对令嫒名声有损。”
“可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凭你,也敢威胁我?”沈夫人怒极反笑,“你莫不是以为,你只管把这件事说出去,就真的能连累了我儿清白?你也不想想,当日除了你,在场还有那么多贵女在。你胆敢把这件事放出半点消息去,保准有人要剥了你的皮。”
姜若又如何不知,因此她才把这些事藏在肚子里,不敢吐露分毫。又是担心会惹了是非,又是担忧会牵连到自己。她还未定亲,要是受此影响,累及婚事可就不妙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沈夫人就这么直接把她的心中事抖落出来,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姜若脸上有些挂不住,欲争辩。
沈夫人叫她来,只是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少女,竟有这样狠毒的心肠。可一看,才知道是个样貌普通,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看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外界都说什么女人生的越美,心思就越是歹毒,这分明是强加给女人的罪名。
论狠毒,世间的男子又比女子可怕几分?而普通面容的恶毒妇人,又有几何?
“我自那日起,便一直忐忑不安,夜里总不得好眠,唯恐有人要来伤害我儿。有的仇人真是幸运,若非城中戒严,我必定要从她身上讨一番说法。”
沈夫人看向姜若,冷笑道:“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知前几日的春香楼之行,十三娘子感受如何啊?”
“竟然是……你。”姜若怒不可遏的说:“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我倒要问问你当日怎么敢!怎么?如今倒是怕了。”沈夫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说:“你但凡有一丝悔过之心都不会有今日的遭遇。我只恨,为何没有早一日处置了你这个祸害。不让你经历一遭,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可怕!”
醉红楼里,一名少女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不小心还撞到了几名路人。她身后,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少女紧随其后,不住的喊着。
“倒是一出好戏。”
茶楼上,姜萱抿了一口香片,如是说。
“让婢子看啊,沈夫人大可不必亲自去见她。她是什么身份?还要沈夫人亲自去见,也不怕脏了眼睛。”松柳剥了一粒花生,煞有介事的说:“找个人吓吓她就够了。”
碧荷睨了她一眼,“又在那儿胡说八道。主子们的事儿,也轮得到你来置喙。再乱说,小心被人撕了嘴。”
松柳捂嘴,故作害怕的说:“哎呦,我怕的不行哦,有人要撕我的嘴了。”
姜萱看着二人打闹,低头笑了笑。至于什么姜若不姜若的,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