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很大,姜萱却没有闲逛的念头。
看碧荷和松柳兴致勃勃,便让她们去玩,自己找了间茶楼坐着。
吕嬷嬷坐陪,只是她也闲不下来,巴在窗口盯着楼下捏糖人的摊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姜萱只能给了她银子,让她买几个好看的回来。
吕嬷嬷开心的跑下楼,像个欢快的孩子。
“她们就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
姜萱没有抬头,也不关心李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殿下怎么也来了,不是该处理刺客的事。”
李桓在她对面坐下,拿起茶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有周旦、周戈在。我若事事操心,迟早要被累死。”
见她听懂了似的点点头,正欲倒茶,李桓没忍住,将她手里的杯子抽走。
看着小姑娘一脸懵的看着他,李桓让人给她端了杯清水。
“你身体不好,不宜总是饮茶。这几日你在我那边,已经喝够了,现在就不该多饮。”
他的话不多,可对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又担心吓着她,克制再三,所有的语句都是斟酌后这才说出口。
“那……就不喝吧。”姜萱也不是非要喝不可。只是来茶楼却不饮茶,倒是怪怪的。
两人便一个吃茶,一个喝水,倒也自在。
“觉得无趣,不如出去走走?”他提议道。
姜萱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摇摇头。“懒的去。”
李桓好歹也和她生活了许多年,知道她虽是个能擅长忍耐从不挑剔的女子。可内心里,还是喜欢更舒适的生活。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要是晒黑了就不好。
“走吧,我陪你。”
姜萱看他不知道打哪儿擎着一把伞,沉默了。
罢了,他既然想去,就去吧。
十二骨的红色油纸伞,很是夺目。
但不及伞下女子的万分之一,她就像一朵盛放的牡丹,美艳绝伦。
路人将目光放在女子身上,忽然看到她身边那个撑伞男子,不禁感慨:好一对璧人。
有年轻男子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尖酸嫉妒:长的这么好看的小白脸能当饭吃不成?
可也就是想想,看这男子的通身气派,显然是非富即贵。
况且那小娘子美貌绝伦,又岂是他们这种人家能配得上的。
姜萱上一回来金陵,还是在前世的时候。她托人到金陵求援,却被拒绝。后来辗转来到德王身边,成了一名随侍女婢。只那时,她才第一次踏足这里。和她想像的别无二致,是一座繁华富贵的城市。只是再好的地方,和她也没什么牵扯。
她并没有责怪萧家的冷血,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到了这一世,她和萧家的关系经过维护,倒是十分亲密,尤其是萧鼎山。只是灾情后,倒也鲜少联络。
姜萱记的,这时正是舅母有孕大出血养病的时候。舅舅本就爱重她,因为此事更是对她百般怜惜。舅母善妒,无论什么人只要是能夺走舅舅关注的人,就是她的仇敌。
她那时不解,只觉得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女子。后来舅舅病故,葬礼上舅母服毒自尽誓死相随,才让她知晓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爱是这样的残酷。
“小心。”李桓扯了扯她的手臂,将她带到身边来。“路上人多。”
夏季衣衫轻薄,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彼此的体温相触,有种莫名的温馨感。
姜萱嗯了一声,跟在他身边慢慢地走。
在他们身后,“那好像是七娘子。”赵嬷嬷小声说。
小箫氏正在一间胭脂店里购置,闻言连头都没抬,直说:“她的事情此后与我无关。”
蓟京,皇城。
自李桓离开郢州后,仁孝帝就一直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你真的派人确认了,他自从到了建康后便整日玩乐,没有别的举动。”
李常回道:“属下已经派人仔细确认过了,武德王好似对绥安伯府的一名贵女有好感,两人走的很近,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仁孝帝一听,问询:“这绥安伯府又是哪个?”
“早前跟着高祖一同打了这天下,只是子孙后代没出息,将偌大的家业都给败光了。如今的绥安伯府只是外表光鲜,内里早就腐朽。听说武德王对自家女儿有兴趣,那姓姜的简直是恨不得把人送上武德王的床榻。”
“可真是混账。那女子生的极美?”
“听说是美的,只是个及笄的小丫头,想来也看不出何种风姿。属下觉得,武德王应当是见惯了蓟京的贵女,觉得无趣。乍然见到一个乡野丫头,这才来了兴致。属下以为,倒也不必阻拦。论身份,绥安伯府也在贵胄之列。论年纪,也极为合适。”
“你……”
李常哈着腰,笑道:“殿下要真的喜欢,笔下倒不如遂了他的意。您要是阻拦,反倒是不美。说不定,还要被外人攻讦。”
“哦?他们能说我什么?”
“说您不过是个兄长,却还要管教兄弟的婚事,莫非真的把自己当成对方的亲爹不成?”
仁孝帝一听,反倒是笑了。“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倒也别致。”
“陛下明鉴,这话可不是属下谣传,而是真的听人说过。与其这样,倒不如放手。这些年,您对他已经放任太多了。更何况,殿下也放出话,说婚姻由自己做主。”
仁孝帝思索着,李常便又劝道:“一个有力的岳家,和一个要从他身上吸血的岳家,哪个更适合牵制武德王,陛下可一定要想明白了。”
仁孝帝一顿,不由笑道:“你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鬼的很。”
“属下惭愧,可不敢有此奢望。”
“那我就当此事没发生过,你们也不要阻拦。他要喜欢,就让他娶了这女子做王妃罢。”
服侍着仁孝帝午睡后,李常便走出内殿。
宫中內侍见到他都分分行礼,各个都尊敬的很。
李常只点点头,宠辱不惊的离开。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反手关门。
“你怎么还未走?”
“等你回来。”
“你可不要连累我。我已说动那位,建康暂且不会有其他安排。你们也尽早处理干净,时间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