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正在屋子里静养。她生了孩子没多久,月子还没出,就抱着孩子上门了。
给她出主意的人早就说了,这种事选早不选晚。
入府后,她才知道对方为何会刻意强调。甚至于,她为此还悄悄用了一剂催产药。
原来是府中的大夫人,也就是姜延波的正妻也怀了孕。她先前生过一个儿子,不过那已是七年前。七年之间她无所出,也难怪要被人骂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白娘子翻了个身,对侍奉的婢女说:“再重些,我这腰不得劲。”
她在陪伴姜延波时,也没少听他说起家中正妻的不是。她既要入姜家,必然要好好打听下姜家是什么做派。未曾想,先听到的就是府中的大夫人是如何恶毒,对旧人的女儿是怎样苛刻。
这样的流言也传到市井里,可见姜家早就不复之前的风光,的确是落败了。
白娘子也不打算在姜家过一辈子,绥安伯府是好是坏好和她都没什么相干。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子,要是放在其他贵胄之家,保不齐要来个去母留子。
她该庆幸,姜家还未到这种地步,让她有机会进了门。
“大夫人那边如何了?”她问。
这婢女是老夫人拨给她使唤的。她明知道这是老夫人派来的眼线,使唤起来也不手软。她为的是银子而不是地位,老夫人心里如何想她,是真的没相干。
她辛劳了十个月,才有现在的风光,可不是要忍着过日子。
“还没动静,婢子去打听下。”
“不用了。”白娘子摆摆手。“我有些渴睡了,不要让人打扰我。”
婢女犹豫了下,说:“那小郎君要是饿了……”
白娘子瞥了她一眼后,说:“难道府中不曾安排乳娘?”
倒是安排了,不过那是给大夫人准备的。婢女没把话说死,这种事还得请教过老夫人才知道结果,她一个下人是做不了主的。
白娘子也不在意她没回话,抱着柔软的蚕丝被往床榻内侧蹭了蹭。
“屋里多烧点炭火,我这月子还没出,受不得冻。”
婢女没回话,很快屋里就传来了白娘子熟睡的鼾声。
小心翼翼关好门的婢女不忘嘱咐人,屋里的炭火可不能断,这才去了老夫人那儿。
只就隔了一间屋子,绕过一个月洞门就是了,近的很。
老夫人的屋里烧得热热的,倒是因为老人畏寒,不曾开窗通风,透着些憋闷的怪味儿。兼之刚刚小郎君才排泄过,现在屋里的气味实在是有些呛人。
可老夫人好似没闻到一样,站在摇篮一旁,对里面白白嫩嫩的小郎君喜爱的紧。
“白娘子已经睡下了。”
周老夫人没抬头,她便继续说:“她好似不打算给小郎君喂奶,只让咱们去找个乳娘来。”
这话,让周老夫人终于有了反应。
她偏头先看了婢女一眼,又看向王嬷嬷。
“你怎么看?”
“老奴本以为她是想要挟子上位,如今再看,倒不像是那么回事。刚刚已经差人去打听了,二喜说她是哪家巷子里做,”王嬷嬷顿了顿,看周老夫人脸色还好,才说:“皮肉生意的。”
周老夫人冷笑道:“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好人家的女儿,他可骗不来。我当初也想,哪管是个一儿半女的,只要有人肯给他生,便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又如何。可外面那些女人也不知是坏了根本,没个有动静的。
她叩门时,我便猜到了。我唯一没想到是,这女子还算懂事,知道自己身份够不上,也没狮子大开口。她要做大郎的妾室,身份可够不上。”
王嬷嬷跟着点头,“那就使点银子打发了。”
“我听春容的意思,她也是不在意被咱们怎么看待。那就等人出了月子,再送出府去。好歹咱们姜家也是正经人家,可做不出人才生了孩子,就在寒冬腊月赶出府的事。”
周老夫人一拍板,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白娘子就住在老夫人那边的跨院里,这里以前就无人住,稍加收拾下,勉强也还看得过去。白娘子自己住的地方,也不算什么好去处,倒也不挑。何况,每日都有好吃好喝,更有汤汤水水的伺候着,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和美。
而另一头,小箫氏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阵痛,终于生下了一个皱巴巴的……女婴。
当稳婆面带笑容的告诉小箫氏胎儿的性别时,她尖叫着,好像天塌了一样。
姜萱听说了胎儿的性别,心中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遗憾。
要是个女婴,接下来的计划就要稍加改变了。
是男是女,对整个计划的影响力可不小啊。
姜萱托着腮,手指在虚空画着圈圈。
“还真是命里无儿子啊。”
她这边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待小箫氏诞下孩子。只是她的计划,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
姜萱勾勾唇,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也不知是笑命运,还是笑小箫氏自己。
大周寂寂悄悄走入内室,便被一片飞来的白纸打中脸。
好在纸轻,丢纸的人也没释力。薄纸正中面盘,又轻轻的落下。
他忙捡起,之间纸上写满了——小混蛋三个字。密密麻麻,挨挨挤挤,像是被先生罚写大字。
大周不敢多看,小心翼翼把纸拾起,字迹朝下,恭恭敬敬的放回了桌案。
“瀛洲那边已经在催了。郎主已经在建康待了半年之久,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男子的嘴角绷紧,几乎成一条直线。
微敛的凤眸中,也氤氲着几分怒火。
“让她写,不睡觉也得给本王写完!”
大周心道:果真是动怒了。郎主一向疼惜那位,虽时常有逗弄之举,但可是一点都舍不得让她辛劳。如今,竟连让人不睡觉的话也说出来。
倒也是,那小姑奶奶惫懒的很。每回都是压着时间,迟迟不肯把东西送上来。以前郎主还有心情等,可眼下就要启程。要是再等,那信岂不是要送到瀛洲去?
相隔千里,那只管动动嘴皮子的人,可更是有了理由拖延。
哦,他倒是忘了。那位可从来不知郎主就在建康,约莫还当人是早就回去了。想到这儿,他不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