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谁是猎人(3)
雨虽是早就停了,可地面却依旧是泥泞一片,要想在林间的泥地里辨认出萧畏飞纵间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自然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然则,这却难不倒江湖经验丰富的南宫云逸,但见南宫云逸不时地弯腰察看一下地面,立马便能判断出萧畏逃逸的方向,虽略有耽搁,可一行五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追赶的速度并不慢,很快便追出了密林,来到了一条小溪旁。
小溪潺潺地流淌着,水声哗哗直响,但却很浅,大部分地方不过没脚背而已,然则就是这么条小小的溪水却令一众高手的追踪嘎然而止了,不是没有踪迹,恰恰相反,是踪迹太多了,多得令人难以判断萧畏究竟是朝哪个方向去的——溪水两边皆有着数排的脚印,指向不同的方向,全都是由深及浅,到了末了,也全都是神奇消失了痕迹,再一丝线索可查。
“娘的,这混账小子在搞个甚,莫非还想骗我等分头追不成?师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撤罢!”一众高手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都有些子傻了眼,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之后,乌海明终于率先忍不住破口骂了起来。
“哼!”乌延铎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乌海明的抱怨,冷着声道:“大帅有令,务必一举成功,今日伏击不成,此贼已然有了戒心,再想成功几可能,老夫还是那句老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小贼受伤在先,不可能跑得太远,诸位只消谨慎些,断不致被其偷袭,散开!”[
此际天边都已隐隐『露』出了鱼肚白,众人忙了一夜,早就累得不行了,自是不怎么情愿再搜将下去,然则乌延铎既已下了令,一众高手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是各自散了开去,在小溪两边的树林里再次细细地搜索了起来,只不过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不说,一个个行动间也谨慎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袭击。
五大高手离开溪边不久,溪水下游不远处的一个不大的水塘中突然出现了个小小的漩涡,紧接着一个脑袋悄声息地从水面下冒了出来,赫然竟是众高手们以为已经走远了的萧畏,但见萧畏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缓缓地踏水走到了岸边,从口边取下一根芦苇管,长出了口大气,抖了抖脑袋,头脸上的水珠立马四溅着飞散了开来。
兵法有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萧畏虽不敢断定自己藏身泥中的伎俩会不会被人看破,但却绝不想去冒那个险,在溪水边布置了个疑阵之后,便即摘了根空心芦苇,含在口中藏身于一个事先发现的小水塘中,赌的便是灯下黑的人『性』,此等举措被发现的危险不能说没有,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道理很简单——若是五大高手追不到此处,那萧畏藏于水中自然是安全的,可若是一众高手能循迹追到溪水边,那就证明这帮高手中有擅长追踪的能人,原先那等浑身是泥的法子必然瞒不过这帮高手的法眼,不设法摆脱的话,迟早要被追上,只因萧畏腿上的伤势已愈发严重了起来,每一起落都是种难熬的折磨,巨大的痛感不时地冲击着神经,已『逼』得萧畏法坚持高强度的飞纵,在这等情形之下,萧畏也只能冒险赌上一回了,幸好,一切都顺利得很,接下来,又该轮到萧畏去反追杀了!
腿越来越疼了,饶是萧畏生『性』坚韧,可还是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倒吸了几大口的凉气,眉头也因此挤皱成了个“川”字,当然了,能感到疼说起来还算是件好事,那就证明早先剜肉的举措确实将毒素大体上都清除干净了,尽管付出的代价不小,可总比丢了『性』命来得强罢,只不过此等疼痛着实是太过难忍了些,再加上被水浸泡了许多,身上寒意重重之下,身子骨不免有些子僵硬得紧了,萧畏不敢即刻出击,只能是盘坐在溪水边,好生调息了一番,勉强恢复了下体力,这才忍着痛站了起来,抖了抖右腿,深吸了口气,纵身而起,向山下奔行而去,这一次,他要杀的人是南宫云逸!
还活着的五大高手中除了刀霸天南岳奇略弱之外,其他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其中对萧畏威胁最大的便是精擅追踪的南宫云逸,这一点是萧畏藏身在水塘中时,听着一众高手的交谈所判断出来的,此人不死,萧畏想要脱困便几可能,故此,此人乃是萧畏必杀的头号目标,至于能不能杀得成,萧畏心里头也不是很有底气,然则,在眼下的情形下,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萧畏都会去赌上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南宫云逸大半生都在江湖上行走,明面上是游侠,其实不过是个独行大盗罢了,其一身的武功小半得自师传,大部分却是靠着自己的感自己的感悟,尤其是其成名剑法——三绝剑更是在数次的与人厮杀中自行创出来的绝技,其剑法没有丝毫的花俏,有的只是快、准、狠三个字,自其剑术有成以来,但凡与人动手,向来不过三招便分出胜负,剑下甚少留有活口,这才被江湖中人称为三绝剑。
南宫云逸为人狠辣而又狡诈,心机过人,此番前来伏击萧畏倒不是其对所出生的剑南有多忠诚,而是收了“剑南王”二十万两银子的重金,这才欣然出手的,却没想到七大高手合击之下,居然还会被萧畏逃出了生天,本来么,逃也就逃了,南宫云逸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萧畏的逃窜,只因其确信凭着自己的追踪手段与经验,压根儿就不怕萧畏能飞上天去,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其往日里百试不爽的追踪术居然失去了效用,这才惊觉萧畏其人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心有疑虑之下,搜寻的动作也就此谨慎了许多,不求伤敌,但求先能自保,每到有所怀疑之处,总是先行发『射』铜钱试探一番,确认虞之后,这才肯前去查验,这等边走边试的举措自然便影响到了他的前行速度,足足搜查了大半个时辰了,也不过才前进了四十余丈而已,称之为龟速也不可。
呵,这老小子还真是够谨慎的,娘的,这回麻烦大了!萧畏几个起落间便已远远地望见了南宫云逸的背影,唯恐不小心惊动了对方,自是不敢靠得太近,这便轻手轻脚地落在了一颗梧桐树上,藏身于枝叶间,静静地观察了好一阵子,见其行动间如此之谨慎,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个一击必杀的好办法来,不由地便是一阵头大。
正面对决显然是不可行的,姑且不说能不能胜,就算能,也不是三招两式能解决得了的,一旦被南宫云逸缠住了手脚,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可就南宫云逸这般谨慎的架势,别说偷袭了,便是接近其十丈以内都难以办到,除非是有突发情况分了其的心,否则的话,萧畏自忖难以办到此事。
怎么办?就此放弃么?不行,天就要亮了,再让这帮家伙如此细细搜将下去,只怕难以躲得过去,再怎么着也得先除掉这个南宫云逸!萧畏本想着转身去先对付别人,可一想到南宫云逸的追踪术,却又实在是放心不下,毕竟前两回能安然脱险除了是因天黑之外,也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在内,很显然,这等运气的事儿着实不怎么靠得住,万一要是有个闪失的话,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之下场,自是由不得萧畏不斟酌再三的。
办法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其中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些,失败的可能『性』远比成功的机会要大得多,如此一来,赌还是不赌就成了摆在萧畏面前的一道难题,然则天已渐亮,没有时间让萧畏再多犹豫了!
『奶』『奶』的,是死是活鸟朝上,赌了!萧畏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咬牙,还是决定赌上一把,细细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动静之后,从树上轻轻摘下两小段枯枝,而后一闪身,轻飘飘地跃下了地,弯腰潜行到了离南宫云逸十余丈处,藏身于一颗大树后头,透过前面几颗大树的枝叶空隙看了看正微躬着身子四下张望的南宫云逸,冷笑了一声,双手连扬之下,两段枯枝一前一后地飞了出去,速度并不快,甚至连破空之声都不曾响起,只是在空中缓缓地滑动着,竟有如蜻蜓般灵动与飘逸,数息间已“翱翔”着穿过了十余丈的距离,轻轻地击打在南宫云逸左右两侧的两棵大树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喀嚓“声,听起来就像是潜行者的剑柄不小心撞击到了树枝上一般,声音并不算太大,可对于正凝神察看四周动静的南宫云逸来说,却不啻于惊雷在耳。
有敌在侧!南宫云逸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刚涌上心头,身体已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反应,左手一扬,预先扣在掌心的数枚铜钱便已急『射』而出,呈扇形将前、左、右三方封死,脚下一用力,人已跃起,向后飞纵而去。
南宫云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也敏捷得很,窜动的身形兔起鹘落间便已向后方跃出了五丈余远,弓着的身子以及微微扬起的长剑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的态势,人虽是在后跃中,可却有如一只卷成一团的刺猬一般,论何人敢在此时向他出手,都一准难讨到便宜。
没有动静,居然没有动静,这怎么可能?南宫云逸的后跃显然是个圈套,就是想诱使藏在暗处的萧畏悍然出手攻击,可一直等到他脚踏上了实地,都不曾遭到预想中的攻击,这令南宫云逸不由地便是一愣,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只一踌躇,原本紧绷着的身躯不由地便是微微一僵硬,圆融的防御姿态也就此出现了一丝的破绽,就在此时,一道剑光突然在林中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