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可是件技术活,不但需要耐心,更需要技巧,尤其是鱼将将咬钩之际,火候的把握便是其中关键的关键,提早了,鱼尚未将钩咬实,提得迟了,鱼已将饵吃了,论是何种情况,对于钓鱼者来说,都是一场空,唯有在鱼将饵刚好吞入肚中时提线,方能将大鱼拖上岸来,这个道理萧畏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不单有数,萧畏绝对算得上个中好手,此时见萧如浩的心理已经失衡,萧畏自是知晓提线的时机到了。
“好,既然八哥如此说了,那小弟也就不客气了。”萧畏一击掌,似乎大为感慨地道:“小弟此番拿了两成股份出来,本说好了的,太子哥哥帮着小弟破了此案后,一道联名保叶不语为京兆府尹的,可事到临了,太子哥哥却另有打算,居然要小弟联名保太仆寺少卿陈浩然,哼,欺人太甚,小弟又不是泥捏的,这事情不算完,八哥可愿助小弟一臂之力否?”
萧如浩最担心的便是萧畏与萧如海彻底联成了一气,若如此,这哥俩个一内一外相互配合之下,要想扳倒太子可就难了,如今听萧畏这么一说,萧如浩可就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么,兹体事大,萧如浩自也不敢胡『乱』应答,这便沉『吟』了一下道:“九弟要为兄作些甚子?”
“京兆府尹的位置小弟是指望不上了,可太子哥哥也别想就这么白白地占了便宜去,小弟要的不多,只求将此事搅黄了便好,八哥不会连这么个忙都不肯帮罢,嗯?”萧畏满脸子痞子气地哼着道。[
“哦。”萧如浩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虽没立马表态,可内心里却是波澜翻滚个不停——用不着萧畏来说,京兆府尹这么个职位萧如浩本来就绝对不可能放弃,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瞧着太子得手,只不过萧如浩心中却是存了疑虑,尤其在尚未『摸』透圣意何在之际,萧如浩实不敢轻易抢先出手,怕的不是太子的得势,甚或也不怎么怕齐王的势大,怕的是弘玄帝的震怒,可如今太子已出了手,那可就由不得萧如浩迟疑了,出手争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能得萧畏相助,胜算显然要高出不老少,问题是萧畏可信么?萧如浩心里头一点底都没有。
“怎么?八哥是不肯帮忙喽,也罢,算小弟看错了人,嘿嘿,告辞了!”眼瞅着萧如浩迟迟没有表态,萧畏佯怒地站了起来,一拂袖,便要扬长而去。
“九弟且慢,为兄这不是正在寻思个好法子么,九弟怎地如此心急,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好了。”一见萧畏作势又要走,萧如浩可就彻底慌了神了——在萧如浩看来,萧畏这厮成事或许不足,可要坏人好事却是十拿九稳,在这等关键时刻,萧如浩哪敢轻易得罪了去,万一这厮暗中使坏,那乐子可就大了,自是不可能让萧畏就这么走了,紧赶着站了起来,抢上前去,好说歹说地劝着,一番拉扯之后,总算是勉强将萧畏安抚了下来。
“不瞒九弟,为兄对京兆府尹之位也有些兴趣,只是,呵呵,只是此事难度恐不小,为兄琢磨着刑部员外郎荀明似乎是个合适的人选,唔,其人久历宦海,为人厚道,为官清廉,又出身名门,似可挑剔处,不知九弟以为如何?”萧如浩偷眼看了看萧畏的脸『色』,见其依旧是黑沉着脸,一副随时可能暴起走人之状,自也就不再多迟疑,笑呵呵地提出了自己的人选。
一听萧如浩表了态,萧畏的脸『色』立马好了许多,这便沉『吟』了一下道:“荀明?哦,可是致仕文华殿大学士荀政之子么?此人小弟倒是有所耳闻,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年岁上似乎轻了些罢。”
“九弟所言甚是,然,如今朝中暮气沉沉,也该有些新锐崛起,也好有个新气象,九弟以为然否?”萧如浩呵呵一笑,话里藏话地解说了一番。
新气象?嘿,莫非您老入主了东宫便是新气象了么?有趣,很有趣!萧畏多精明的个人,哪会听不出萧如浩话里的潜台词,只不过听得懂归听得懂,萧畏却是不会就此揭破了萧如浩的心思,这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番之后,这才出言慎重地开口道:“八哥说得有理,若如此,小弟愿附骥尾。”
“好,若能得九弟相助,大事可成矣!”萧如浩一见萧畏没有反对,哈哈大笑着扬起了手掌。
“好,就这么定了!”萧畏同样笑着杨起了手,与萧如浩击掌为誓,哥俩个相对一通子狂笑,至于彼此笑的是些甚子,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了……“衡宁,尔可是都听见了罢,依尔所见,九弟那厮之来那厮之来意如何?”送走了萧畏之后,萧如浩急步走回到了书房,入眼便见林祖彦神『色』肃然地端坐在蒲团上,不由地便愣了一愣,而后大步走到林祖彦对面,盘坐了下来,沉『吟』着问道。
“他,试探耳。”林祖彦连头都不曾抬起,木然地应答道。
“试探?衡宁兄的意思是……”萧如浩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可还是出言追问了一句。
“萧畏来意如何不甚紧要,圣意如何方是事情的关键之所在。”林祖彦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圣意?莫非……”萧如浩本就是精明过人之辈,经林祖彦这么一提点,他立马就想到一种可能『性』,心跳不由地便加快了许多,面『色』已因此变幻个不停,一双眼中满是期盼与激动之『色』,宽大的袖子也因此而抖了起来。
“嗯,殿下猜对了,林某心中本已有此思忖,此番再印证那厮所言,该有个七分把握了罢,此事一起,朝堂怕是要就此大『乱』一场了,嘿,那厮自以为得计,却不料所为不过是被圣上牵着鼻子走罢了,可笑,可笑之至!”林祖彦抬起了头来,扫了萧如浩一言,咬着牙,冷笑着说道。
林祖彦对萧畏的恨意向来不加掩饰,这一点萧如浩自是早就习惯了的,此时见其依旧如此,却也没放在心上,自动将那些恨话过滤了去,只思索着圣意此举背后的真实用心,越想便越觉得林祖彦的分析很有道理,心情的激『荡』也因此而更加激烈了起来,久久难以平息。
“呼……”沉思了良久之后,萧如浩仰天长呼了口气,强自将心头的焦躁之意生生压了下去,目光炯然地看着林祖彦道:“衡宁兄,既然父皇已出了考题,小王自当应考,还请衡宁兄助小王一臂之力。”
“殿下客气了,须吩咐,林某自当殚精竭力而为之。”林祖彦拱了拱手,很是恭敬地回答道。
萧如浩客气地还了个礼道:“嗯,有劳衡宁兄了,依兄台看来,此事小王当如何应对为上。”
“四个字——当仁不让!”林祖彦笑了笑,伸出四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萧如浩愣了愣,犹豫地开口道:“此时形势未明,若盲目出手,一旦事有不济,那……”
“殿下何须顾虑太多,圣上既然出了此题,要的未必便是结果,考的是诸王的应对之道,尽管行去碍。”林祖彦嘴角一弯,笑着提点了一句。
“唔,不错,是这个理儿,小王这就准备本章,明日一早便上奏父皇。”萧如浩细细地思量了一番,末了一挥手,甚是豪气地说了一句,可话音方落,却又迟疑地加了一句道:“九弟那厮的提议却又该当如何?”
“殿下须理会太多,某以为那厮之来意就只有两条:一是唯恐天下不『乱』,此来不过是挑唆殿下出手,以『乱』朝局罢了,其二么,不外乎是来告知太子的底牌而已,除此之外,不过皆是些废话罢了,他既示好,殿下就尽管接着,断不可之处。”林祖彦不以为意地笑着回答道。
“嗯,二哥那头会有甚反应?”一听林祖彦如此解说,萧如浩的心结也就此算是解开了,自是不再多提萧畏之事,转而问起了二皇子的事情来。
“不好说,此番崔颢出事,齐王殿下受挫最重,按理来说,此时当以退让为上策,只是,唔,只是某能揣测出圣意何在,保不定齐王那头也有人能算计出此事,若如此,齐王很有可能不会收手,三方互争之下,就得看谁能把握住机会了。”说起萧畏,林祖彦分析得头头是道,可一谈起萧如涛,林祖彦的语气就没那么确定了,话语间很明显地有所保留。
“也罢,事已至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萧如浩对于向来行事谨慎的萧如涛也有些子吃不准,此时见林祖彦法断出萧如涛的可能反应,自也不会强求,笑着摇了摇手,算是将此话题揭了过去。
“那倒不必,既然东宫那位要保的人是陈浩然,殿下何不将此消息通告齐王殿下一回,看个究竟也好。”林祖彦阴阴地一笑道。
“哦?哈哈哈……”萧如浩本就精明过人,林祖彦只这么稍稍一提点,他已想通透了其中的关键之所在,不由地便放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