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沧海为了从精神上镇住林家福威镖局,原打算以石子偷袭,趁其防守不备再从身后用‘碎心掌’一招殒命,这样杀人,死者全身不留痕迹,淤青伤口皆无,看上去就如同遭受了天罚一般。
林家靠出镖挣钱,本想先杀了几个镖头,待他们生意做不下去了,那总镖头定会出来送死,登时青城派弟子一拥而上,将之五花大绑,拿家眷子女作要挟威逼出辟邪剑谱的下落,再杀干抹净,对于余沧海而言简直小事一桩。
但是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白衣剑士,剑法非同小可,而且神情自若,颇有些隐士高人的侠客风范。
余沧海从藏身处躲回客栈之中,将他手下的青城四秀和儿子余人彦全都召了回来,面色凝重无比。
“你们所见,那个白衣剑客真是从福威镖局出来的?”
“是啊余掌门,千真万确啊!”
余沧海心中一抖,他知道福威镖局同江湖各道都有人情往来,生意做的一绝,但是暂且没有五岳剑派的人脉圈,自己与五岳剑派打交道时也决不会聊起他们,彼此只说不熟。
刚刚自己掷出那石子,不说十成,至少也用了七八成的功力。整日操练的镖头要抵挡住都绝无可能,想全部避开也很艰难,而这个俊俏白净的青年剑客只一剑,眼都不眨一下就全部斩落,这样的气定神闲,该有怎样的内力和剑术作为支撑!
“莫非......他们林家修炼了辟邪剑谱,神功大成,只是秘而不宣……”
“这少年的剑技身法,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算是从未领教过,若他真的有能力修炼辟邪剑谱,恐怕我等难以灭他满门。再说了,一个少年都已经有这等剑术,那林震南的功力又该何等深厚!”
“如果他是旁门左派,有这等剑术修为,恐怕上头还有能人异士撑腰。就算我们能不损兵折将就将他们屠戮殆尽,能不能拿到辟邪剑谱还不好说,日后定会多些仇家。”
青城派的‘青城四秀’听到余沧海这一连串心慌意乱的分析,都不敢吱声,只是连连点头道:“余帮主说的是。”
“爹爹,那我们怎么办啊?!”
余人彦饮下一壶温酒,一副痴痴的滑稽模样问着余沧海后续的打算,余沧海则是捋着胡须考虑了片刻后道:
“这样,我先回松风观,你们继续留在这福州福威镖局附近。待会儿你们四个亲自上门,按照我信函的原话跟林震南他回礼,就说我远在四川杂务缠身,没空前来拜访,只能聊表心意。”
‘青城四秀’听到这话,知道余沧海要作不在场证明了,纷纷点头答允,这样无论如何福威镖局也怪罪不到自家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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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人交谈的席间,门外,林惊蛰一字不漏地将所有对话听了个干净。
这些天余沧海为了钓鱼执法,一直让余人彦在附近的酒楼胡作非为,而林惊蛰可是没闲着。
因为林平之常常和史、郑两位镖头一起去喝酒,所以林惊蛰假装办事记账,问过了几位镖头酒楼的方向,
在模仿西门吹雪言行举止的三天里,去各个酒楼稍一打听,再给上几两碎银,小二就能道出何时有过一位四川打扮模样的暴戾公子来吃过食闹过事,又是大概往哪个方向去的。
四川的打扮这时大概都是一样的装束,头缠白布,一身青衫,看着斯文却是光着两条腿,这是当年诸葛亮在四川逝世,川人为他戴孝留下来的风俗,因此格外招人耳目。
小二对此印象会更深一些,林惊蛰自然也就顺藤摸瓜,结合各个地方的说法对照着时间锁定了这家客栈。
轻步踱下大厅,问客栈的小二要了一壶热茶喝,林惊蛰明明刚刚才被青城派的几人所偷袭,现在却是一点不慌一点不忙地等着这几个人下楼,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温一壶热茶,倒在杯中腾起阵阵白气,顺着那热气雾,林惊蛰的白衣好像也显得更加素净冷峭,宛如一位无忧无虑快活的云中君子。这样等待了良久,林惊蛰只觉得可笑,不过想到马上就快见到余沧海他们了,还是作出一副漠然的表情。
片刻,余沧海终于是下楼了,看到楼下的客栈四下无人,只有一位白衣青年在斟着茶饮服,
林惊蛰一看这个人面相老成,身材又是矮小无比,不过浑身上下有着习武之人的沉稳之气,知道他八成是余沧海,顿时心领神会。
而余沧海再看向这青年的身侧,看到那一把熟悉的乌鞘长剑时,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就是刚才自己偷袭的那个剑士,顿时浑身起了激灵,想要随时准备迎战。
哪知林惊蛰却对他说道:“这位前辈,刚才可曾看见有人偷袭我福威镖局的镖师?也不知是哪个牲畜胆敢欺到我福威镖局的头上,要是看见了,我们林震南总镖头的剑法,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余沧海听见林惊蛰这样骂自己,又不好暴露身份,脸上只得青一阵绿一阵的忍住不作声,把涨红的脸强压下来后又思考了一番才说道:“我刚刚看见对面的客栈里有人鬼鬼祟祟的,像是没安好心。还有要事,我先告辞了,自个儿多保重!”
随后一边离去一边心想,‘这小子武功就已经不俗,却对林震南如此尊崇,这寂寂无名的林震南恐怕真是隐士高人,他所说的那剑法恐怕也真是‘辟邪剑法’了。’
余沧海已经向外走了十数步,压住一口被辱骂的恶气,又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还好他们没发现是我们做的偷袭,我一离去,这罪名便就完全洗脱,到时候再盘算如何弄到辟邪剑谱也不迟。’
林惊蛰看到刚才余沧海离去时又恼又恨的样子,实在滑稽至极。就算自己不认得他余沧海,他堂堂松风观观主肯定也没出过这种丑,这副模样简直像是不打自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