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天外

时间如流水,郑风在高塔上,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

久得,甚至都快忘了他是如何来到这里。

他的师傅,便是那个从小镇带他回来的背剑老人,已经很久没见身影,是从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带他回来的第二日,便离开了,若非宇初经常提及,他甚至都快将其忘记。

高塔九十九层,只剩下郑风宇初两人。

宇初这位师弟,是真的很高兴多了位师兄,郑风有时想,自己到来之前,他恐怕已很久一个人,一个人久了,难免想有人一起。

九十九层之下,其实还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能上来,宇初偶尔会带郑风,去认识一番,但那些人都很恭敬,恭敬得让郑风感觉,彼此是两个世界之人,所以见与不见,就变得意义不大,于是,经历最初好奇之后,他也失去去游历心思,开始长时间,待在第九十九层修炼。

修炼法是宇初所授,与人类灵修之法似有渊源,但不需灵种开脉,而是直接于天地,吸纳游离灵气,然后感受体内之脉,并辟之。

郑风不知不觉,愈发恍惚,觉得自己就是寅风,然后,渐渐沉入,一日日不停的修炼。

需要微微补充,高塔之上,或者说这个云上神山世界,似没有黑夜,日子所算,是根据天穹会定时飞过的一轮大日为计,其实那不是大日,而是一只金乌。

有次郑风好奇,宇初便飞上天穹,将之捉拿而下,给郑风玩耍,金乌连连讨饶,说上班时间,怕误了时辰,小命不保,求两位小爷,放自己回去,日落之后,可再召唤自己。

于是那日之后,好几次太阳刚西落,便又西升而起。

直到郑风宇初玩腻,天时,才恢复正常。

宇初和师傅一样,修炼剑脉,随便出手,便天下剑临,神山,亦微微颤抖,郑风见过一次后,便时常让他带着自己,体验御剑飞行。

可惜自己,修不了这招,宇初告诉他,师傅临走前交代,他只需不停纳灵、开脉就好,每人都有自己的道,走到最后,便是彼岸。

郑风不知道彼岸是何,但自己在一天天变强,这就很好。

他已逐渐忘却了有一个地方,叫七城,甚至渐渐觉得,寅风,就是自己。

有一天,九十九层来了一人,不是师傅,而是一女子。只一眼,郑风便觉,这世间最纯洁无瑕的美,便尽在此了。

“师叔!”宇初高兴地跑过去,然后向她介绍郑风,当然,此刻他是寅风。

“你,很好。”女子看了郑风一眼,有些艰难开口,若不是这句开口,郑风恐会以为,世界给了她最纯洁无瑕的美,但夺走了她声音,因为,刚才宇初讲了很多很多,她都未开口一次。

后来宇初向他解释,师叔常年待在一个无人之地,很多年很多年,都未开口,渐渐,快要忘了,怎样说话。

“师叔,你这回,还要走吗?”几日后,宇初问道。

“要走。”尽管经过几日适应,但她开口还是很艰难。

“还是回那里去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这回,去天外。”

天外是何地,郑风偶尔听宇初提到过,似乎,那里是一个战场,师傅,便在那里。

“师叔,我也想去天外。”宇初不再如往日一般无忧,以及时刻开心,莫名伤感,不知不觉挂于他面庞,似有某些,过去的悲伤回忆。

“不可以。”女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也揉了揉郑风。

郑风未发觉,女子这次,揉的,不是比郑风矮的位置,而就是他此刻高度,头的位置,甚至郑风感觉到了,女子手在他头上的轻揉,但似乎,某种力量,让他没反应过来,此次异常。

“你们,要好好长大,不要参与战争,只有这样,那一日来临,你们才能直面牠们。”

那一日,是何日,牠们,是谁?

郑风想问,但却开不了口,因为,女子身影不见了。

“师兄,其实我的实力,已经很高很高,比神山、比高塔、甚至比师傅师叔,他们都还高了。可是,为何,他们,不让我一起去呢?”

“也许是为那一日吧。”郑风发觉,自己的声色,似童音。

这一日之后,高塔九十九层,再没人降临。

郑风一日又一日,纳灵、开脉,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脉,开辟快近五分之一了。

宇初向他讲述,他的道,与所有人不同,其他人,是以一脉,搏天地之力,而他,以一身,纳天地。

人体微尘,尽含天地万物规则,当内天地规则尽显,外天地,便也在手掌之中了。

宇初似也在极速变强,强到,郑风即便感觉自己如今已可一掌断神山,但于宇初面前,却似星尘宇宙。

宇初曾向他展示,于遥远星空,拘束来一方远古星辰,那星辰,比当初送予郑风那颗,可浩大太多太多。

“师兄,你说为何,这天地,从远古至今,战火永久不熄?”

“也许,是人心之火,烧不尽吧。”

“会不会有一日,所有战争,皆不再起,所有战火,永恒熄灭,人间不再有疾苦,人心不再有私欲?”

郑风摇了摇头,“恐怕不会。但我们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就真成功了呢?”

“好呀,师兄,那我们一起试试。”

天地,继续日升日落,有消息传来,天外诸事,似不顺。

“师兄,我决定了,”这一日,宇初找到郑风,“我要去天外战场。师傅师叔他们说,参与了战争,便等不到那一日,即便等到,亦无法面对牠们。虽不知牠们是谁,为何要等那一日。但,我觉得我等不了了,我心中战火已起,战与不战,意义都一样了。”

“决定了吗?”

“决定了。”

“等你回来。”

就这样,宇初离开了,此时,宇初已长得很高很高,比郑风还要高,师弟,告别了师兄。

郑风继续日复一日,纳灵、开脉,自师弟离开,他已盘坐不知岁月。天上金乌有了伴侣,然后诞下后代。后代取代它的工作,它亦去了天外。

小金乌东升西落,落山后,有时会化作荧火,偷偷于夜空,打量这个自他诞生起,便一直盘坐的男人。

某一日,天上裂开了一个大洞,战火,从天外,燃向人间。

师傅没有回来,师叔没有回来,师弟,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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