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平野,尸山血海。
金人骑兵的攻势宛如大海激浪,一浪高过一浪,前浪刚刚被拍碎,后浪更加汹涌而来。
这是李显忠率领骑兵第一次与金人的骑兵正面对攻,终于见识到了女真精骑天下至锐的攻击力。
以五千对五千。
这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对攻,宋骑在金人骑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冲突下,苦苦坚持了盏茶半的时间后,终于败下阵来,幸得李显忠、韩五等人凭借个人的骁勇与凶悍,带着亲卫左突右冲,来回冲杀,才使得有近半骑兵退回步军大阵之后。
骑兵虽然惨败,却为步军挖掘壕沟,扎下栅拦,布置拒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等到金人后续大军赶到时,宋军已列好军阵,做好了准备。
金军以韩常的汉人签军为中军,稳步向前推进,左右各是一万金人骑兵,仍然是金人最为善长的拐子马战术。
汉人签军常为炮灰或是作为辅兵,但韩常统率的这支汉人签军却是真正的精锐,是少数几支为金国朝廷所认可的汉军,待遇也远较一般汉人签军。
没有任何花哨与诡计,两军皆是真刀实枪,以血肉相搏。
李显忠也陷入了苦战之中,铁枪太重,他早已舍弃,手刀不知挥舞了多少次,砍翻了多少金兵。
闷啍惨叫不停的在耳边响起,不时有流矢破空之声,呼啸而过。
手愈来愈重,挥刀只是一种本能,机械的重复着,一身战袍也早已被血水浸透,这当中自然也有自己的。
韩五纵马而至,一枪挑飞了李显忠身后的一名金人骑兵,沙哑着嗓子道:“大人,必须撤退了。再打下去,就全完了。”
李显忠看了眼周围,发现仍在苦战的宋军将士已所剩无几,金骑已越过壕沟,推倒了栅栏,凶神恶煞般的闯进了宋军的军阵中。
徐宁赶到之时,正是宋军危急关头。
远远的,徐宁勒马停缰,倾听金骑号角之声。
很快,徐宁将折月秀搂下马去,轻轻说道:“在这藏好等我。”
旋即长矛一指,对着金人大军的某处,大声说道:“弟兄们,随我前去杀了敌酋。”
完颜突合速正在高处观战,眼见金骑两翼已突入宋军,急令韩常的中军压上。
号角声中,韩常奋勇当先,直冲宋人中军。
眼见宋军不出片刻,便将土崩瓦解,完颜突合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前次在陈桥驿的宋军手里吃了个大亏,如今可以变本加利的拿回来了。
他身边的亲卫忽然看着远处,惊呼道:“有宋军杀过来了!”
完颜突合速闻声望去,只见有近二十名宋骑正从右后侧飞速奔驰而来,不以为然,说道:“宋人的几个游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眼看自己军中有百余骑冲了出去,迎向那小股宋骑,完颜突合速便不再管那处小事,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正面的战场上。
宋军仍在苦苦支撑,但败象已露,死伤惨重。
等到他的亲卫再将目光转向那小股宋骑时,骇然失色,大叫道:“突合速大人,那股宋军已经杀过来了。”
完颜突合速正欲下令金军两翼向宋军中央切割,闻讯急忙回头。
那小股宋军早已将先前迎击的百余金骑杀得人仰马翻,突入到了自己向后军之中。
为首一人居然还是穿着金兵的服饰,只是头上戴的僕头,看不出是不是金人的发式。
那人长矛左右挥动,当者非死即伤,凶猛异常,他身后的十八骑宋兵个个悍勇,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
完颜突合速眼见那人直奔自己杀来,冷笑不已,拍马挺枪迎了上去。
这样一来,他令金军两翼骑兵直切宋军中央的想法便没有及时付诸实施。
苦战中的李显忠在韩五率百余骁骑营前来救援后,得以时刻能关注到战局的变化。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金人骑兵的攻击节奏有了一下明显的停顿,就宛如行云流水的乐曲子突然传来了一声弦断的声音。
当然,这样的破绽,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感觉出来并抓住的。
李显忠马上下令宋军反击,将突入军阵中的金人两翼骑兵又赶了出去,重新稳住了军阵。
宋军两翼一稳,正面的韩常便明显感觉到宋军的抵抗变得更加激烈起来,松动的军阵重新变得严密起来,汉人签军的伤亡顿时大了起来。
宋军军阵重新稳固,双方便成了胶着的消耗战,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不敢先撤退。
而此时的徐宁,已陷入重围之中,身后的十八名宋骑已经全部殁于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