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含温情二美同行 怒冲冠薛桦立誓

盛伊莲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忽然,她觉得好像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眸,看见一个艳若桃花,灿若朝霞的可爱少女,正微笑着向她伸出白皙的手掌。

她那温暖而诚挚的笑容,让盛伊莲从心底觉得她是那样地亲切。她觉得她就像一个认识了多年的好友,在向身处痛苦的她伸出援手。盛伊莲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痛苦,她一跃而起,扑在谷猫猫的怀中,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任泪水肆意地流淌着。

她哭得撕心裂肺,因为她对梁一鹰爱得太深。他是她的初恋,是她一生的挚爱。而现在,残酷的现实不仅要将她们的爱情割裂,还要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仇恨的疤痕。谷猫猫温柔地抱着盛伊莲,她感受着她因悲伤而虚弱的呼吸,嗅到她雪莲般清新自然的体香。她从心底里为这个悲伤的少女而担忧,她的遭遇让她也感同身受,而面对令人恐惧的未来,两人同样都忧心如焚。

盛伊莲就这样趴在谷猫猫怀中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渐微弱了下去。她松开谷猫猫的怀抱,拉起她的手,向山下走去。谷猫猫侧过脸来,看见盛伊莲充满悲伤的面容中透出一丝坚定。她知道,她已经懂得了缩在原地悲伤的哭泣是无济于事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切事情的真相,再勇敢地面对,解决。她打心底为自己的朋友而感到欣慰。

盛伊莲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拉着谷猫猫的手,在下山的路上来回穿梭着。谷猫猫也并不多问,因为她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友谊,就算没有虚浮矫情的语言,也可以两心相知,感受到彼此的心。

两个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山下。谷猫猫拉着盛伊莲的手,忽然,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桦树般挺拔的少年站在路口,少年可爱的洋葱头是那样的可爱又惹眼。谷猫猫笑了笑,原来薛桦早已经到了山脚下了。

刚刚在屋中,老奶奶的离世,让薛桦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本来借助酒精麻醉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他闭上眼睛,眼中全是母亲的身影,思念的痛苦融入心血,侵入骨髓,承之不起,挥之不去。一片慌乱中,他不断地编织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低着头在村子间不停地踱步,忽然间他抬起头,看到小乞丐快速地向远处的一个村庄走去。恍惚中,薛桦也迈步跟了上去。

小乞丐脚步沉重地走进了一个村庄,薛桦紧跟在后,来到了村庄的门口。村口的大门上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铁家村”。薛桦紧跟着小乞丐踏上进村的路。路边的房屋有的是用破草席搭建,低矮简陋,有的显然被烈火焚烧过,破败不堪。屋前的村民正在挥动铁锤,砸在烧得火红的铁片上。他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叮叮当当地一次次将铁锤砸下去。

村民面容凄苦,神情麻木,偶然间看到薛桦这个外人,便又惊又吓地扔下手中的活,哆哆嗦嗦地跑回屋中,将大门紧紧锁起来。这里阴森清冷的氛围让薛桦感到厌恶。

他转身想要离开。突然一个衣着破烂的婆子挡在了她的去路上。她疯疯癫癫,神情可怖地看着薛桦。薛桦被她看得烦了,想要一把推开她。忽然,疯婆子大嚷大叫起来:“梨花姐姐回魂成男人回来啦!梨花姐姐回魂成男人回来啦!”

她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向村子的深处冲去。薛桦听到“梨花”二字,心中不觉一震,他又想起村头的那块写着“铁家村”的牌匾。难道疯婆子口中的“梨花姐姐”就是自己的母亲铁梨花。想到这,薛桦不禁又惊又喜,难道这就是母亲小时候居住的村子?他大步流星地向疯婆子追去。岂料疯婆子脚力甚好,薛桦几次都抓她不住。疯婆子左闪右闪,忽然倏地一下,窜入了一个房间。

薛桦腾身而起,跃入院中。疯婆子见他跟了上来,“呀”地大叫一声,推开房门冲进房内。薛桦紧跟着进入屋中,只见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低矮破旧的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坐在床上,她看到疯婆子和薛桦冲入屋内,便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文燕啊,你又和铮铮胡闹!小心我打你们的板子。”

疯婆子大叫道:“婆婆,梨花姐姐变成男人回村啦!她还追着我到处乱跑,你快救救我啊!”说着一下扑到了老奶奶的怀中。

老奶奶打了一下疯婆子,嗔怒道:“胡说,你梨花姐姐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怎地又会变成男人会来?”

薛桦在两人面前站定,言辞恳切地向老奶奶问道:“晚辈薛桦,参见两位前辈,请问婆婆口中的梨花是否是善使一柄弯刀的昆仑侠女铁梨花。”

老奶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请问你是梨花什么人啊?”

薛桦心中大喜,向前一步大声道:“我是铁梨花之子!”

“什么?你是梨花的孩子?”老奶奶一听薛桦的话,脸上立刻现出惊喜的表情。她激动地伸出双手,说道:“孩子,我是梨花的姑姑,我是梨花的姑姑啊。快过来,让我摸摸你,我的好孩子。”说着说着,两行眼泪从她的眼中滚滚流下。

薛桦一听床上的老奶奶竟然是母亲的至亲,心中又惊喜又难过。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她明明和他相处了一个月,却只肯在死前才告诉他真相,想起了他们携手并肩在巨树村中血战七杀、破军和贪狼,想起了母亲死前看他的温柔怜爱的眼神。他一把扑在老奶奶的怀里,而老奶奶则死命地搂着薛桦,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头。两个人抱在一起,放声大哭。

疯婆子在旁边不断地拍手笑道:“原来你是梨花姐姐的孩儿啊,怪不得你们长得那么像,我还以为是她从阴间还魂,借着男人的身体回村了呢。”

一旁的老奶奶顺着疯婆子声音传来的方向,啪的就是一巴掌。下手之重,将疯婆子半张脸都扇得通红。疯婆子呜嗷一声惨叫,捂着脸大哭着跑出门外去了。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她是我的儿媳,三年前马匪涌进村庄,她目睹了太多的惨剧,又被马匪用木棍狠狠打了一下头,之后便一直这样疯疯癫癫。而他的丈夫,我的儿子铁不平则被贼人掳去,三年来杳无音信。家中的男人只剩下一个不懂事的小孙子。可他小小年纪,却只知道整天在外面偷鸡摸狗。唉,这个家算是破了。”

薛桦想起一路走来看到的村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痛苦、无助和凄凉。他想起了十二村破败的房屋,荒芜的人烟,想起了刚刚去世的阿婆。而眼前殷婆婆一家人悲惨的遭遇,让他对马匪恨之入骨。他想人之所以为人,正在于心中的礼义廉耻和善良仁爱。而马匪之暴行,非禽兽不能所为。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些吃人的魔鬼,他们亏欠村民的,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十倍奉还。

薛桦闭上眼睛,默默捂住自己阵阵发痛的胸口,久久不能释怀。她搂着老奶奶的肩膀,言辞坚定地说道:“婆婆,你放心,那些扯下心中最后一丝善良底线的禽兽,那些带着虚伪面纱为了名利残害生灵的人渣,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老奶奶一边流着泪,一边抚摸着薛桦的脸,说道:“孩子,姑奶不需要你去报什么仇,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些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贸然前去,和他们厮杀起来,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你了。”

薛桦愤然起身,紧握双拳,字字铿锵地说道:“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的人明明伤害了别人,却不用承受惩罚?因为他们是贵族吗?因为他们高别人一等,拥有可以被赦免的权利?还是因为他们是善恶是非的定义者?当自己仅仅受到一点点侵犯的时候,他们便要取人性命,诛人九族,毁人家园。而当他们伤害别人的时候,却高举着仁义道德的大旗,要别人宽宏、大度、理解别人、尊重别人。仿佛他们对别人的伤害是有充足的理由来被原谅的,仿佛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不!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得到了属下的帮助,上级要心存感激。王子杀害了百姓,一样要血债血偿。如果以德报怨是正确的,那为什么孔子却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当正义不能得到保证的时候,善良的人们有义务拿起自己的武器,去撕毁那些恶人的面具,去讨回他们最应该得到的公平。一味的容忍,退缩,躲避只能换来恶人变本加厉的猖狂。懦弱的善良并不是我心中的善良,我们可以和善,可以谦恭,可以讲道德,讲仁义,但我们绝不做沉默的绵羊,任人宰割。”

激烈的情绪让薛桦的胸部剧烈地起伏,他浑身发热,双目圆睁,仿佛仇人就在面前一般。老奶奶则在一旁低头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雪魔令还在,孩子你可能还有与马匪有一战之力。可是,自从当年梨花跌落山崖之后,雪魔令便不知所踪了。”

雪魔令?难道姑奶说的是母亲临走前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这块碎成两半的玉珏吗?薛桦急忙将脖子上的半截玉珏取下,又从怀中取出另外一半,放在婆婆的手上。这块碧绿色的玉珏圆润晶莹,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玉身被工匠打造成钥匙的模样。整块玉凉凉的,老奶奶看了看玉珏,兴奋地叫了起来:“是了,是了,就是这块玉,这就是‘雪魔令’。孩子,我们有救了。”

老奶奶用微微颤抖的手一遍一遍地摸着手中冰凉温润的玉珏,脸上绽出了美丽的笑容,那久违的笑容里充满了希望。薛桦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兴奋不已。老奶奶抬起头,缓缓说道:

“七十年前,雪魔和剑圣就是在这间房子中喝酒聊天的,那时候我的父亲,昆仑第一铸剑师铁如山作为他们共同的朋友,也在场和他们一同把酒言欢。当雪魔和剑圣谈到他们的神兵‘极寒霜刃’雪魔刀和‘浴血神兵’柴王剑时,两人都觉得这对神兵过于霸道,将来一旦落入坏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剑圣便拜托父亲将柴王剑回炉重造,一分为五。而雪魔则将雪魔刀封印在了昆仑神兽雪麒麟的身体中。雪魔又将雪麒麟关在了昆仑的一个秘密的牢笼当中,而雪魔令是唯一能打开牢笼的钥匙。

“雪魔将雪魔令传给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又将它传给了我的哥哥,我的哥哥又将它传给了梨花,现在传到了你的手上。你凭借这雪魔令,找到牢笼,得到雪魔刀,便不再害怕恶人了。”

薛桦一脸兴奋地问道:“婆婆,难道雪魔刀真的这么厉害?”

老奶奶表情严肃地说道:“不错,雪魔刀身长三尺三寸,形如弯月,锋刃如切,刀身上雕刻着一只奋蹄怒吼的雪麒麟,散发着寒冷的纯白色的光芒,刀身的周围隐隐有白色的雾气围绕,那是无数细小的冰霜细刃组成的刀气。用力挥刀,则冰霜细刃形成的极寒刀风足以切碎一面坚固的城墙。

“传说雪魔曾经手持雪魔刀,连败江湖上二十九位绝顶高手。他也曾用它一刀毁掉山贼的一座山寨。雪魔刀像一个乖巧的神兽一般,紧紧地跟在雪魔身边,帮他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老奶奶又摸了摸这块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这个雪魔令碎成了两半,如果隔壁村的玉器大师梁超华没有失踪,也许它可以将这块玉复原。可就算复原了,孩子你又要到哪里去找那个被雪魔关起来的神兽呢?”

薛桦努力回想母亲临死前告诫他的话语,她记得母亲跟他说了一首诗。那是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诗。“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母亲说雪魔令的秘密就藏在这首诗中。刚才和猫猫在八骏楼上吃饭之时,曾听路人提起过瑶池畔有座望穆楼,不知道雪麒麟是不是就藏在当中。

不管怎样,自己都要去瑶池和望穆楼好好寻找一番。因为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也是为了傲雪山庄的师兄师姐,为了巨树村战死的村民,为了十二村被屠戮的百姓,为了那千千万万无辜受难的人。有了这把雪魔刀,便拥有了维护正义、战胜邪恶的力量,便拥有了实现自己心中理想的武器。薛桦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柄神兵。

薛桦又抱了抱婆婆,和她挥泪告别。路过村口大门的时候,薛桦又回过头,望了望那块写着“铁家村”的牌匾。当年母亲就是从这里出昆仑,过雪山,独闯中原,最终成为了名震一时的女侠。而现在,他也要跟随母亲的步伐,从这里出发,去寻找埋藏在古老昆仑山脉中的绝世神兵,用它去讨回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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