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要去江陵?”
李世民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渊。
却见李渊面无表情地道:“让承乾独自去江陵,我不放心!”
“呵呵....”
李世民笑了:“父亲误会了,我不会让承乾独自去江陵的,我会给他安排宫侍,卫队,让他在江陵,安全无忧的生活...”
“我知道,这是你给他的安排,但我不需要你的安排!”
“可是.....”
李世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放李渊离开长安,他愿意吗?
答案是,肯定不愿意。
别的不说,就说李渊之前的疯狂行为,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虽然李渊从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过争权的心思,但李渊动不动就以死相逼,在李世民看来,是非常危险的。
万一李渊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心气儿不顺,一头扎进哪条河里,到头来还不是要算在他李二身上。
所以,与其如此,李世民觉得,还不如将父亲留在长安。
大不了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好好伺候他到百年,来得安心。
至于让李承乾去江陵.....
说实话,李世民同样也不愿意。
但不愿意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儿子刚才的威望,在他看来,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可别觉得李承乾现在才八岁,几乎不会有大臣主动投靠他,或者跟他亲近,他就真的人畜无害,没有一点威胁。
有时候,人在权力场,往往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所以,李世民必须得给他儿子找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茁壮成长。
更何况,一个忠孝仁义占全的太子,一个将忠孝仁义踩在脚下的皇帝,若被人比较起来,李世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所以短时间内,他是不想看到李承乾的。
可是,该如何阻止李渊跟着去江陵呢?
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若再来一次‘父慈子孝’,满朝文武估计会疯掉,就是他李二,也挂不住这个面子。
所以,还是得来软的。
可让他李二委屈求全,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现在是皇帝,而不是秦王,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父亲,让他弯下身去恳求李渊留下,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
当李世民心思急转的目光在满朝文武中来回巡视,最后落在尉迟恭身上的时候,一个略显卑鄙的想法,瞬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是的,只有这么干了。”
李世民对自己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在父子俩全都陷入沉默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看向了尉迟恭,想起什么似的道:
“敬德,你之前进来的时候,好像说,城外的封王,是太上皇什么的,朕没有听清楚,能否再说一遍?”
哗!
全场哗然!
众臣都被李世民这话惊到了。
不是吧陛下!
你还要搞事情啊!?
太上皇的剑,刚才都架到我们脖子上了!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众臣无不心有余悸,然后纷纷看向李渊。
只见李渊的脸色,缓缓黑成了锅底。
而李世民则浑然不觉地催促尉迟恭:“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一个带着无数信息的眼神,同时递了过去。
敬德!
我的玄武门第一功臣!
快配合我栽赃太上皇!!!
“呃....”
尉迟恭现在疼得虚汗直冒,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请求李世民,或者李渊,让自己去看太医。
但刚才的局势,太特么刺激了,刺激得他都忘了疼痛。
如今,听到李世民的问话,他只感觉刚刚忘记的疼痛,又开始钻心的来了。
所以,他同样朝李世民递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别搞我了啊陛下!
快让我走!!!
李世民:“......”
尉迟恭:“......”
两人对视,皆是不语。
半晌,尉迟恭最终还是没有顶住李世民给自己的压力,讪笑着道:“臣刚才是想说,城外的封王,是太上皇封的.....”
切!
众臣齐齐翻了个白眼!
李二陛下气得差点跳脚!
我特么不知道那是太上皇封的?
你是猪脑子吗?
以前的机灵劲儿去哪了?!
其实,不是尉迟恭没明白李二陛下的暗示,是他不敢再惹李渊了。
因为卸他两条胳膊,已经相当于拣回一条命了。
再惹李渊,他是真的怕啊!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
而这位高高在上的太上皇,恰恰就是不要命的.....
眼见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房玄龄连忙站了出来,躬身说道;
“陛下,太上皇,城外的封王,兵临城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将他们传召进来,问明情况,不然一直戒严,长安的百姓会愈发惶恐,对我大唐长治久安,不利啊!”
“不错!恳求陛下,太上皇,以国事为重!”杜如晦也跟着附和道。
群臣闻言,互相对视,当即山呼:“请陛下,太上皇,以国事为重!”
此言一出,李世民眉头微皱,然后转身看向李渊,道:“父亲以为如何?”
“既然长孙安业他们打着我的名义造反,那这些封王,在这种时候,打着勤王保驾的名义来长安,难免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说到这里,看了眼张婕妤二人,李渊无奈的叹息一声:“也罢,就将他们传召进来吧!”
“程知节,你立刻拿着朕的手敕,将城外的封王传召进来!”
李世民说着,转身拿起一支毛笔,在无舌递来的手敕上,画了几笔。
很快,程咬金就带着手敕,出了太极殿。
......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李绩与侯君集,此刻正焦急的左右回望。
左边是七位装腔作势的封王,右边是不明情况的长安皇宫。
虽然他们明知道这些封王,是为了配合李渊而来的,但他们却不敢明说,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封王与李渊的关联。
就算是那张明显伪造的手敕,也不过只是揣测,李渊有可能截留了玺印。
而事关七位宗室封王,这种揣测,基本是站不住脚的。
所以,无论是尉迟恭,还是李绩、侯君集,亦或是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他们,都不敢将这件事的帽子,扣在李渊身上,哪怕是李世民让他们栽赃嫁祸,他们都不敢。
因为很容易遭到李渊的反杀。
至于李世民和满朝文武,为什么会怀疑城外的七位封王与李渊有关呢?
主要还是信息差。
李渊出现的时机,与七位封王兵临城下的时机,不能说配合默契,只能说太巧了。
但实际揣测,与纯猜测,又有不同。
实际揣测,是根据一些看似证据的东西,进行的揣测。
而纯猜测,完全是靠脑子去幻想。
这便是,李世民与群臣被七位封王震慑的原因。
他们靠的就是纯猜测,自己吓自己。
所以,整个计划的关键核心,就在于信息差。
......
嘚嘚的马蹄,踏破黎明前的黑夜,惊动了沿途的斥候。
程咬金一人一马,直奔李绩、侯君集军阵。
“来者何人?!”
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兵,朗声高喊。
程咬金二话不说,直接开骂:“滚开!是你程爷爷!”
“程爷爷?”
负责警戒的士兵愣了一下,正准备发怒,一旁的士兵连忙提醒他道:“是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快禀报李将军与侯将军!”
“哦哦哦,好....”
警戒士兵反应也不慢,当即策马前去禀报。
很快,李绩与侯君集就策马来到了阵后。
“程知节,发生了何事?”
李绩见到程咬金,连忙率先开口。
程咬金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敕,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传召七位封王,太极殿面见陛下,太上皇!”
“太上皇?”
李绩与侯君集微微一愣,不由互相对视。
却听侯君集疑惑道:“宫内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太上皇会在太极殿?”
“哎!别说了,快带我去见七位封王吧,我怕回去晚了,太上皇把我胳膊,也给卸了!”程咬金苦着脸说道。
“啊?!”
李绩与侯君集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什么打开方式?太上皇竟然喜欢卸人胳膊?!
然而,程咬金根本不想与他们废话,直接就策马朝军阵前方冲了过去。
没多久,他便出现在了七位封王面前,高声宣读道:
“我,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奉陛下之命,传召诸位封王,太极殿面见陛下,太上皇,尔等可愿罢兵奉召?”
此言一出,七位封王面面相觑。
但也只是片刻,七位封王便异口同声地道:“吾等,愿奉召!”
“什么?!”
刚刚才反应过来的李绩与侯君集,听到这话,又懵逼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们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人生中最不能错过的事一般,心痒难耐,懊悔不已。
但程咬金与七位封王,却直接无视了他们,当即策马朝长安城方向赶去。
徒留他们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懵逼树上懵逼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