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结伴访友

回家以后,我性情大变,整日里心神恍惚,烦乱不安,动不动便跟家人赌气,家中深以为苦,亦无计可施。这样过了几天,聪明的小妹想出一个法子,她约来我那些狐朋狗友,叫他们套出我的心事。

这一招确实很厉害!他们一来,我便身不由己,一任他们所为。他们把我拉到野外,说是游山观光,踏青吟咏,转悠到一个草坪之上,大家席地而坐,谈古论今,气氛融洽,正在兴头上,刘海话锋一转,问我道:

“芳芳说你心情不佳,究竟为何?请说出来让大家品品。”

“是啊,应该说出来让我们听听。”王清随声附和。

“对对!应该老老实实的交待清楚。”二人话头一落,余下的张浪、赵涛、吴沙与大哥刘洪便七嘴八舌开了腔,吵吵嚷嚷要我回答。正好我也想把这次出游奇遇告诉大家,让他们长些见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正寻思着,急性子赵涛早等不住了,催问道:

“看你那想说不爱说的架势,好像干下了见不得人的事。你我兄弟一场,说话不要吞吞吐吐,该痛快些才是。”

“你……”我被说脸红了,心中发急,想要分辨,倒辩不清楚,大伙便嚷嚷开了:

“哼,八成是被那一枝野花把魂给勾去了——遇上了镜中姻缘。”

“对,准是那样的。别再替那个狐狸精打保密了,快抖出来吧!”

这几句话,带来一连串附和声。此时,我有话也不想说了,干脆便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相对,一任他们所为。

“嗨,亏咱还是起过誓的弟兄呢!就这样对待大家,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洪哥这一句话,显然对我的沉默有些生气。要知,他那句愤愤不平的话还是蛮有鼓动性的。他刚话音落地,性如烈火的吴沙早已沉不住气.大声嚷道:“不说实话者,每人一拳。这是惯例,现在开始执行。”他的嘴快手也快,边说边提起蒜钵般大小的拳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此等架势,我怎敢怠慢,忙把身子往后一退,竟忘记了是在闹着玩儿,当下便使出刚学会的“胃锤”法――左手握拳,曲肘猛格开其手,右拳随着右腿的铁锁步,闪电般朝他第三颗纽扣处击去。落拳时我猛一清醒,忙变拳为掌,只用了三成劲道向前推去——饶是如此,也把他跌了个仰面朝天。

见他倒地,我心头一凉。实想他准会发怒,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却欢喜异常。只见他摇摇晃晃地拾起身子,揉揉肚子,吐了几口唾沫,呲牙咧嘴地扮了几个怪相,这才张开大嘴,“嘿嘿嘿”大笑起来。待笑够了,方才说道:

“好小子,竟然来开真格的了!一出便是辣手,我这个喜好打架者居然也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拳法。这两下子肯定是有高人传授,要不,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者是不会动手打人的。你的心情不愉快,肯定是出门遇到了高手,学了一二,然后被人家嫌无培养前途而一脚踢开,方才这样苦恼。你说是吗?”

对他的问话,我未知可否,依然保持沉默。他见我不啃声,就越加得意,颇有点飘飘然的气势。自然,急也发的更紧了:

“你快说吧,他在那里?我非要找到他,跟上学三脚两手,也不枉为人一世!”

这几句话,倒提醒了我,是啊,此时不说,更待何时?便对他说:

“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一不是拳师,二不是我师父,而是最近相识的一个知音。他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且拳法纯熟,剑法精炼方才一招便是他传。若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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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法,恐不及其之万一。”接着,我便坐下把那次奇遇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向大家讲了一遍。我一讲完,众人便七嘴八舌地嚷开了。这个说,“嗨,人家在那里?可一定得访着,叫他指教我的画。”那个说,“哎,我才不稀罕那玩意。什么书呀画呀,没多少意思,我看还是学拳来劲。再说,现在外面歹人很多,若能学会那套‘八步连环拳’,今后出门碰到坏人就不会害怕。”还有的随声附和,“对,应该是学拳实用。还有剑,更应得学会。做人就应向剑侠之流,浪迹江湖,干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方才有意义。”这几句话颇能吸引人,众人异口同声都要找他。此刻,我就像中伏天喝了一碗冰凉水,说不出的舒服。等大伙安静下来,我站起身子,正要开口,却被平日里稳重沉着的赵涛抢了话头:“你们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还有一句话要说。”说着,他把脸转向我,以审问的口气说:

“波四哥,咱们七人结义一趟,谁对谁都没撒个谎。我虽清楚你平日的为人,但现在却有一点不相信你说的话。试问,你方才都讲了些什么?说什么文武全才,说什么琴棋书画无有不通……这都是古书上的话。现在真的有那样的人吗?再说,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我就不相信他把世间所有东西都能学会。在大家面前你开玩笑可以,千万不要撒谎才是。”

赵涛的话,犹如天降大雨,把大伙儿燃起的勃勃兴致顷刻浇灭。大家不再激动万分,慢慢冷静下来,只是默默地盯住我,仿佛要看穿我肚里安的是什么心肠,说话是真是假?这时,不用谁问,也该轮到我了。我便清清嗓子,满脸严肃地说:

“诸位不要疑惑不定。咱这里有兄有弟,开玩笑归开玩笑,论事归论事。要是连这都分不开,就未免太有点‘那个’了。方才涛弟问的好,即使是我,近几天也犹如坠入五里雾中,是真是假,亦觉难分。常言说的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总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起此人,你们与他皆有一面之缘。他就是我们前次出游时遇到的那个才华过人、大家难他不倒的无名氏。我出游时偶然遇上,便邀我到其家中,住了一晚。我方才说的话,都是在他家里亲眼看到的实情。”

对于那个无名氏,众人至今还怀有一种惋惜之情,深悔没有弄清他的来龙去脉,今见我说,分明给即将熄灭的柴火泼了一瓶汽油,顿时又熊熊燃烧起来。此时他们反倒不再追问我讲的是真是假,只是关心那无名氏的详情,问他家居何处,姓甚名谁?谁想这简单的问题却让人犯了作难。你想,我和人家同宿一夜,又吃过人家几顿饭,人家又把我送了许久,而我竟然不知他的名姓,这也太不尽情理!可是,若论起此番奇遇,也并不为怪。因为,那阵子确是话语投机,时辰苦短,便就顾不上这些俗套。不过,也还有一点线索,那就是他家住的地方大概叫“仁村”——这就是我的唯一答案。此时,大家除了责怪我的粗心大意,实也无法可想,便议起下一步的打算。提起这一阵子的争论,分明似掘开黄河之堤,哗啦啦没个尽头。若要详细记录,要费许多笔墨,徒乱诸君眼目。这里我只拣入耳的录其一二:

“是啊,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几个只想做新时代的光棍,与天下大多数人的追求背道而驰就引以为奇,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是。此等想法的实质是什么?每一个人都心里清楚,我就再不挑明。说句‘叛逆’的话,就是我们对现实生活失去勇气和信心,是一种无能为力、躲避退让的表现。当时所许的那些诺言,现在还可勉强凑合,若天长日久,谁能保得住自己不会成家立业,俗事缠身,而像八大仙人那样逍遥物外呢?不为别的,为了以后生活能过的好一点,就该各样手艺学他一二。若能做到遇事不求人,也就不虚此生。”

“洪哥说的那些,与我想的一模一样。偷生俗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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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俗人,自不能免俗。大家还是要面对现实,不要以追求新奇古怪为能事,不以虚浮弄世为好。虽然我们看不惯现实生活,但只要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怪只怪我们没有学到真本事,试想,花钱娶老婆有什么不好?再说这也是大势所趋,谁也跳不出这个圈子。奉劝大家还是把虚荣心收收,把力气看重些,多务实事,命运还是可改变的。”

海哥的一番话,把大伙都说的默默无言,低头沉思。我却被激怒了,便发话道:

“你说的未免太过简单。一个人光凭力气去干,能管什么用?干到头来还不是连普通的愿望也达不到。就算你苦死苦活的干上二、三年,碰到点上的话,还能讨得上个老;婆;要是点不顺的话,只能是白忙活一场。你还想过没有?即使你说上个女人,娶进门就成了‘先人’。稍有不慎,就会乌烟瘴气,受罪的还是双亲。你的这种想法,万万要不得。我们不该同其他人那样似醉非醉、糊里糊涂的混一辈子就算完事。

眼光应当放远些,头脑更加灵醒点,不要被凡事牵缠,图个自在逍遥快活。当然,这些只是我的想法。至于大家,各存其心,也不强求。我的打算是这样的: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父母亲,养育之恩,不可不报。我呆在家里,只为减轻大人的负担。等到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将踏破樊笼,访几个知己朋友,静则诗论文,动则遨游名山大川,探奇访古,松鹤为友,方才不枉为人一世。”

我的这番鼓动宣传,又把几个人的心说活了。正如俗言所讲:“三人向你好,三人向我好。”就此话题,双方的争论还是蛮激烈的。吵来吵去,两种意见总是不能统一。最后还是洪哥把话讲和,他的话基本上偏向我。他说,毕竟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现实生活中,结识些有本事的良友非常有必要。至于那个奇友,应该找到他,假若他真有逍遥物外之举,大伙便随上他做一番事业。这个提议,大家一致通过,定于明年四月初八,农活消闲时,来一次集体出游寻访。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年之约,转瞬即到。虽然今年四月八正值锄玉米的时间,但大家还是没有负约,除一人有急事外出,一人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其余五人便启程出发。一路上,说说话话,有车乘车,无车步行,适值佛节圣会,游人甚广,众人兴致极高,也不觉苦乏。行了一日,来在三岔路口,询问路上行人,“仁村”之地确实有之。我们就近住了一夜,早上起来,吃完自带的干粮,便朝着问明的大路,匆匆向仁村赶去。

这一阵子,众人虽说有许多言语,亦不过是东拉西扯天南地北一派无关紧要的话,且省去不提。一行人歇歇缓缓,走了约莫三十里大路,见一村落,找人一问,到仁村还有二十里山路。我心中虽有一丝与旧景不同感,但还是提起精神,便赶路边给大伙鼓劲。一想到那朝思暮想的良友,疲乏二字早已抛在九霄云外,不觉一会,便赶到这有些陌生的仁村。

然而,世事的发展往往会出人意料:人们每当对一件事情感到绝望时,却会有那么一点“偶然”出现,随着这偶然的出现和发展,这件业已绝望的事情就会转危为安,重心复活;话又说回来,对某一件自认为有十分把握马到成功之事,也会有这样一个“然而”中的偶然,使你大失所望,唉叹连声……诸如此类种种不怪之事,无论在何时何地何人之中都会“偶然”出现。在这里就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然而”中的第二个偶然。当我们来到仁村,便打问开药房的都是何等人家?问来问去,竟连一个医家也没找到,更谈不上药铺了。我一急,便挨家挨户查问起来,费了好多口舌才访到一点线索,说是有一个青年自学医道,还未走艺。我们便赶到他家,不巧此人有事外出,只有其父在家,从他口中总算打听到一些相关信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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