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有些诧异,不明白顾惊羡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大人对侍君好整个将军府乃至东崚都知道的啊,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大人怎么在意一个人呢。”
顾惊羡没有再说话,长睫半遮住了细碎荒芜的神色。
很快到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这年格外热闹。
赛龙舟吃粽子是传统习俗。
染白之前是从不过节的,这次一时兴起,拉着顾惊羡亲自在小厨房包粽子,准确来讲是顾惊羡单方面的包粽子。
因为他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实在看不下去染白祸害那粽子的模样,怎一个惨不忍睹。
染白这么做就是想让顾惊羡有点归属感,她自己包成什么样也不甚在意,索性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顾惊羡的动作。
他睫毛很长。
眼型狭长而锋利,敛着的色泽漂亮的像星星。
侧脸线条干净分明,少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漠,像是谁家风光霁月的公子。
染白忽然凑过去,在他的侧脸落下了一个轻吻。
温柔的不带任何**。
偏偏惹人心动。
顾惊羡一下子愣住了,动作也停在那里。
“你做你的。”染白眼眸弯了一下,邪气盎然:“我亲一下。”
明明在这之前更亲密的接触都有了,可顾惊羡还是因为那样一个轻如薄羽的亲吻而乱了心神,耳侧有淡淡的绯。
虽然说有染白的骚扰在,但总之粽子最后还是非常成功的出锅。
染白非常愉悦的当一个混子。
侍卫过来的时候,一板一眼的禀告了一句:“西域新送来了三个美人,如今已经到将军府门外了,大人要不要收?”
因为那样一句话。
气氛有片刻安静。
顾惊羡握着筷子的手指无端顿住,下意识的紧了紧,复而松开,瞳湖中一片冷冷清清。
染白单手支额,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从容看向顾惊羡,从唇齿间萦绕而出的嗓音带了几分玩味的慵懒:“顾将军想让我收吗。”
“与我无关,大人定夺就好。”顾惊羡脸上没有任何神色,淡声道。
“你吃醋了?”染白似笑非笑,单手撑着顾惊羡身后的一侧逼近他,尾音微挑:“嗯?”
“我为什么要吃醋?”顾惊羡平静和她对视,反问了一句。
片刻后。
将军慢慢收回了目光,眉眼喜怒难辨,嗓音冷然悦耳:“既然顾将军都不在意,那收下吧。”
说完,
她直起身,淡冷往外走去。
午膳还没有用完,缠绕着粽子的线刚刚解了一半,看上去乱糟糟的,怎么弄也弄不断,就那么搁置在那,被人撤了下去,无人问津。
淡淡的棕子清香弥漫在室内飘散不去。
将军的背影在他眼中逐渐消失,再捕捉不到任何色彩,顾惊羡眼波颤了一下,又平波无澜的敛去神色。
他为什么要吃醋?
他不是在问染白。
是问他自己。
入了夜,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刚刚还明朗的天空此刻阴云笼罩,暗色浓稠的像是打翻的墨汁。
元澈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苦兮兮的跟顾惊羡说:“侍君你不能这么口是心非的,都把大人气跑了。”
顾惊羡坐在轮椅上,靠在窗边,能看到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大,冷意也渗透进来,他双腿上盖了棉绒的毯子,但还是有冰凉的刺痛感从骨缝中爬出来,他如同没感觉到一半,手中平淡的捧着一本书,不言不语。
“你书都拿倒了!”元澈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喊了一声。
顾惊羡这才回神,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确实倒了,他忽然也没了兴致,将书仍在一侧,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雨。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元澈小声嘟囔:“你也别等大人了,我听说大人今夜去了那个什么西域新进贡的美人那,估计是不会过来了。”
元澈一想就气的肝疼,给顾惊羡出主意:“侍君你就过去服个软吧,大人一向宠你的,肯定舍不得和你置气呢。”
“没必要。”顾惊羡冷冷抿了抿薄唇,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绷得很紧,色泽苍白,被他不动神色的掩在衣袖中,盯着那沉沉夜色中逐渐汹涌的暴雨。
与此同时,
将军府一处阁楼。
烛火妖冶如薄纱,映衬着昏暗而名贵的摆设以及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平添了几分无声的暧昧动人。
同那夜色冷雨像是两个世界。
将军广袖长袍,黑金的颜色凌厉又摄人,漫不经心的斜靠在软塌上,慵懒入骨,邪佞又危险,烛火落在她的睫毛上,精致的仿佛一幅画卷。
她的面前,
跪伏着一道身影。
男子浑身上下只着了一身**的红纱,风光****,就那样温顺的跪伏在将军脚旁,仰头的时候痴缠的像是仰望神明,大胆的凝视着染白,眼睛内勾外翘,欲语还休。
染白神情平淡,没有半分反应,眼角泪痣多情。
“大人……”男子轻唤了一声,灵巧的指节搭在了染白一截衣摆上,几乎**的逐渐向上游走。
只是还没等他碰到什么,下巴就被人勾了起来。
染白打量着他。
烛火跳跃着,在寒夜冷雨中唯一的温度。
四目相对。
男子眼中迷蒙羞涩,满是情意。
那只原本挑起他下颚的手,骨节修长分明,滑落在他颈间,温度的冰凉的像是凛冬的雪,让人头皮发麻。
男子尽量忽视那样的动作所带来的战栗的惊悚,不知道哪里的畏惧,他强压下遍体生寒的感觉,想要主动亲吻染白。
可就在下一秒。
颈间的手突然用力,狠厉又冷血的掐着他的脖颈!
那样的动作显得手指更加苍白,青筋性感而诱人。
男子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下来,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的余地,甚至显得格外温顺,只是那一层温顺的表皮之下,仿佛伴随着几分不知名的恐惧。
他倒在了地上。
而染白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手,拿着手帕一寸寸擦拭着自己的指尖,似乎是嫌脏,直到擦到泛红。
自始至终都风轻云淡的态度。
仿佛倒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具尸体。
“近日府里缺几盏骨灯。”半晌,她拖着下巴,慵懒又残忍:“其他几个西域的探子,一并处理了,别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