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越吃越豪放,苏婉儿嘱咐她的话,完全忘到了脑后!一口咬掉半块桂花糕,渣滓扑簌簌的往下掉!痞劲上来,如街上那些贩夫走卒似的,一只脚竟踩在椅子上!手中桃花团扇也变成了单纯乘凉的工具,呼扇呼扇的摇着!
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的桃花仙子?
就是,仙子不能吃东西!
吃东西的还能叫仙子吗?仙子吃东西,会往下掉渣吗?
楼下一众才子墨客,面对如此豪放不羁的桃花仙子,掩面痛苦的叹息!他们刚才只是心碎,现在,梦也碎了……
谷子不明所以,看着这些人,心里还犯嘀咕呢,刚才不还乐呵呵的吗?怎么突然就都跟便秘似的!
柳若薇今日所有的风头都被谷子抢了起,气的牙痒,此时见这粗鄙之人露出了真面目,不觉冷笑一声,“什么山野村姑,真以为穿上绫罗绸缎,就能跑到这里来充大家闺秀了!”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讥讽道:“柳姐姐可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家闺秀,一向风头出尽,今日怎的如此低调?”
柳若薇斜了那人一眼,她倒是想出风头呢,衣服染了茶渍,现在连站起来都不敢,更是将那红衣女子恨进了骨子里!
诗雅会的主持人抬头看了看楼上谷子,吃的挺豪放呀!
这女子刚才惊艳全场,本想今日以她为题,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一侧头看到假山上娟娟瀑布,便说道:“诸位,不如我们今日以这‘水’为题,做一首诗,以半炷香为限,然后众人共同评选出今日诗雅会的魁首!”
随后,便有下人给每桌都分发了笔墨纸砚!
一时间,听雨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遣词造句,力图一举成名,受到齐王青睐!
齐王萧秉钧,虽已与大位无缘,但当今圣上仁慈英明,对他依然委以重任!若今日能受他青睐,将来在仕途上,也会大有助益!
只有高粱,还在吃东西!
顾公子虽然也是来参加明年春闱的,但他肚子里是真没多少墨水,就连这个举人,都是家里花钱捐来的!本就志不在仕途,对诗词歌赋自然也不怎么擅长!
但要是待会交了白卷,就又会被这些读书人取笑了,于是,便眼巴巴的看向高粱!
“你看我干什么?字认识我,我又不认识它们!”高粱说道。
于是,他又转向苞米,满脸希冀!
苞米看他实在可怜,便拿过纸笔,略一沉吟,提笔沾墨!
顾少爷看到苞米笔下这四句诗,一拍桌子,赞道:“好诗,好字!”
很快,半炷香燃尽,便有人下来将众人的诗作都收了上去,按顺序挂在了前面的墙上,供众人品评!
虽然此次诗雅会目的在于以诗会友,当然,也有文人间互相吹捧的意味!但还是请了国子监的几位夫子来做评委!
这其中不少人,就是这些夫子的门下弟子!
这些夫子,自然也更看重自己的学生,从中选出几首,呈给楼上齐王。“王爷,这几首诗作,辞藻华丽,文采斐然,都是佳品!”
齐王扫了一眼,都是京城里一些名门公子的大作……也的确辞藻华丽,文采斐然,只不过空乏无物,有种无病呻吟之感!
其实京城里这些世家公子都是些什么品行,萧秉钧还是了解的!真正有才华的,前几年被清洗了,也就剩下一个漏网之鱼,卫野!
眼下这些,不过是些绣花枕头罢了!
目光扫过楼下墙上其它诗作,忽见一幅字,笔走龙蛇,潇洒飘逸!“天规难度江河长,地斗不衡山溪短,千川汇海终复还,一水泽流天下饮!”齐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首诗倒是立意新颖,气势不凡!不知这位包祢,包公子是何人呀?”
旁边谷子说道:“就是苞米呀!”
‘苞米’本姓‘包’,单名一个‘祢’字,父亲本是个教书先生,大灾荒的时候,父母双亡,他流落到擎天寨!
擎天寨里都是些不怎么识字的大老粗,他的名字也从‘包祢’变成了‘苞米’!
听到齐王询问,顾公子急忙举手,激动的说道:“这里,这里!”
京城里这些读书人都看不上这顾少爷,便有人讽刺道:“你不是姓顾吗?什么时候改祖宗了!”
“啊呸!你才改祖宗了呢!”顾公子啐了那人一口,忙又说道:“这首诗是我身边的这位包公子作的!”
齐王朝他们那边看去,这是他第二次见苞米!
第一次只觉得这人十分机警,不是个好糊弄!今日从这诗句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呀!不由的便生出了招揽之心,朝他笑道:“包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呀!”
苞米此时虽身着儒衫,但料子却是极其普通,在这满堂的罗锦绸缎中,显得十分寒酸!旁边人都以为这大概是什么寒门士子混进来,寻找时机攀附权贵的!却没想到,齐王殿下,竟对他如此客气!
并且,似乎还与他相识!
一时间,听雨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苞米身上!
这若是其它人,受到齐王如此青睐,怕早就受宠若惊,磕头谢恩了!而苞米却只是向齐王行了个江湖人的抱拳礼,“齐王殿下!”
显得十分狂妄且不懂礼数!
齐王知道他什么身份,既然不是来求取功名的,也用不着恭维着自己!便轻笑一下,并未对他的失礼在意!
左边女眷中,一个丫鬟指着苞米,激动的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就是那人……”
这小姐是帝师段太傅的孙女段烟烟,也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见丫鬟这般激动,便问道:“怎么了?你认识那人?”
“小姐,那日在飞霞楼救您的,就是这位公子呀!”
事后,段烟烟已经知道了那日在飞霞楼所发生的事,再望向那英俊儒雅的公子时,眼神中便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原来是这公子救了我!”
突然有人高喊道:“这分明是一首反诗!”
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到这话,一时间,整个听雨居内无人再敢作声,一锦衣华服的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向苞米!
此人真是柳相的侄子,柳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