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桌之上,青烟袅袅,茶香四溢。
赖黄牛轻握着一块似是古朴的玉佩,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疑虑,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老先生,您能帮我看看,这玉佩可是真品?听闻它能辟邪祛湿。”
正在饮茶的关一智闻言,轻轻抬了抬有着两层褶子的眼皮,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缓缓伸出手,接过玉佩,指尖在玉佩表面轻轻摩挲,仿佛在与它进行着独属于二者间的对话。
片刻后,关一智缓缓开口,富有磁性的声音让闻者更易于信服:
“此玉佩,质地虽好,但做工略显粗糙,且无特殊纹路加持,应是块不具有辟邪作用的普通之物。”
赖黄牛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愕然与失望;
他微微颤抖着手,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失魂落魄的他,喃喃自语:
“怎会如此……我以为,我以为……”
关一智见状,轻轻拍了拍赖黄牛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你以为;”
随即,他温和地问询:
“赖黄牛,你又是为何如此执着于这块玉佩?莫非背后有什么隐情?”
赖黄牛抓起桌上的茶杯,牛饮般的一饮而尽;
而后,他那略显呆滞的目光,紧盯着茶杯上的纹路,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又是一盏茶功夫过去,赖黄牛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回忆的苦涩:
“实不相瞒,这块玉佩乃是我以多年积蓄买下,以作为挚友诞辰的贺礼;他自幼体弱多病,希望这玉佩能保佑他安康长寿。可如今,得知它并无辟邪祛湿之效,一时间,心中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关一智听后,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与理解。
他缓缓饮下一口茶水,看向茶馆外的滚滚客流:
“原来如此,情深意重,玉佩虽无灵,但大爱永存,天长地久的友谊也是不多得。你且将写下你那挚友的生辰八字,我这便帮你托运。”
茶桌上,书生赖黄牛一愣,不确定的出声询问:
“老先生,你不是说,这玉佩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个寻常货色吗?”
关一智合上茶杯,微微摇头,一言否决:
“非也非也,先前只是说这玉佩并无驱邪之用,祛湿、保暖、调节老寒腿,那卖家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欺瞒于你。”
赖黄牛连眨几下眼皮,视线从手中玉佩和关一智的面容间徘徊,在静下心感受到玉佩的温热之后,怅然说着:
“骨折价唉,好货当真便宜不得……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关一智从怀中掏出一抹手帕,将玉佩好生包裹,口中仍旧是温和的语气:
“不急,我倒想听听你与你那挚友间的轶事,以此便充当运费吧。”
赖黄牛一听这话,顿时便明白了这老先生,果然不是寻常人,连自己的囊中羞涩都能算出来,不由内心感叹:
‘奇人,百闻不如一见的真奇人也。’
不多废话,赖黄牛轻咳一声,开始娓娓道来:
“……”
从前的从前,在赖黄牛还能呼吸并吮吸到青草气息的时候;
一片广袤无垠的绿茵之上,赖黄牛悠然自得地啃食着青翠欲滴的嫩草。
温和的光线透过稀疏的云儿,洒在赖黄牛的脊背上,带来丝丝暖意,
赖黄牛为空气中弥漫着的自由与宁静,而感到惬意和轻松。
作为赖黄牛的跟屁虫,那个总是穿着一件旧麻衫、戴着破竹斗笠的放牛牧童,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笛,偶尔吹奏出几声悠扬的曲调。
沉浸在吹奏中的牧童,眼神清澈如水,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纯真与无邪。
虽是对牛弹琴,但赖黄牛还是大概的能听出一些好坏——那旋律初闻不成曲调,细细品味着却能听出其中的悠扬、清澈,仿佛自成体系。
这样的‘一吹一听’组合,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赖黄牛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度过。
直至那日,赖黄牛正沉浸在美味的嫩草香与吹奏声中;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身旁的牧童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竹笛掉落在草地上:
“不好!难道是……?”
他紧盯着远处的浅浅茂林,脸上写满了紧张与警惕。
赖黄牛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只大尾巴灰狼正悄悄地从林间探出头来,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仿佛隔空书写着‘我很牛掰’几个大字。
牧童迅速捡起地上的竹笛,用力吹响;
那声音尖锐且急促,瞬时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而赖黄牛本能地弓起身,挡在牧童的身前,低吼着,试图用庞大的身躯吓退那不速之客。
“你,听到了没有,一边去,这跟屁虫是俺老牛罩着的!”
灰狼似乎被赖黄牛的气势所震慑,犹豫了一下;
但像是无法抵抗嘴边一块嫩肉的诱惑,灰狼很快又露出了贪婪的神情,一步步逼近,爪前的锋锐指甲更是时而隐藏、时而寒光。
牧童见状,急忙跑到赖黄牛的脖颈边,紧紧握住赖黄牛脖子上的缰绳,“跑,快跑——”
他的小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勇敢。
他谨慎的附在赖黄牛的耳后,小声说着:
“别怕,大牛,你跑的比我快,快回村里报信。”
那一刻,赖黄牛仿佛能感受到牧童内心的真挚,那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坚韧与无畏。
“嚎……”
一声长吟,灰狼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扑了过来。
赖黄牛扬起前蹄,用尽全力向它踢去,只听得一声惨叫,灰狼被踢得远远的,摔倒在地。
牧童见此良机,哪里还有退缩的道理,趁机捡起地上的石块,狠狠地扔向灰狼;
“一块、砸死你,再一块、砸死你,又一块、砸死你……”
每一次投掷,都伴随着牧童高声的呐喊。
灰狼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一对对手并不好惹,它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回了林间。
战斗结束后,牧童一屁股坐在赖黄牛身边,大口喘息着;
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那是一种历经艰险后的解脱与自豪:
“大牛,你真是好样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一蹄子就把那家伙给踢了个四脚朝天,嘿嘿,多亏了你呐。”
赖黄牛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这跟屁虫的肩膀,仿佛是在安慰他,“有我罩着你,咱们继续吹奏吧”。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染上了一抹绚烂的晚霞。
牧童重新拿起竹笛,吹响了那首每日一遍、而赖黄牛也很是熟悉的回家曲调。
赖黄牛在他的身边缓缓踱步,享受着这份,愿作天长地久的宁静,与和谐。
临近村口,赶跑了大尾巴灰狼的牧童,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仿佛夜幕下又升起了一抹最灿烂的阳光。
他一路小跑,脚下的泥土被溅起一片片欢快的尘埃。
回到了村内,刚看到几个孩子的轮廓,他就迫不及待地呼唤起同龄的几个孩子: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一只灰狼,它那么、那么大,眼睛绿得像鬼火一样!”
几个孩子正围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玩着丢沙包的游戏,闻言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牧童,脸上满是惊讶与好奇。
其中一个孩子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怀疑的笑:
“真的吗?你一个小小娃子,浑身的排骨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能把那么、那么大的大尾巴灰狼赶跑?别吹牛了!”
“别吹牛了!”
“别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