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线:虎之篇其9:怎得为爱提枪

地下空间内的每一根立柱,都如同巨人的臂膀呈现擎天之势,像极了支撑起整个天下苍生的支柱。

诺大空间的对面,是眼花缭乱的操作台,本应热火朝天的操作区内,此时空无一人,很是寂寥。

“你……真的决定了么?

“那可是落后二十年以上的弹丸之地。”

问询的话语隔着整个空间,幽幽地从一边的尽头处传来。

青年男子听到那道声音,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皮包“啪——”的落地。

被称呼为老十一的青年男子,视线远眺,越过壮丽巍峨的立柱、越过纵横交错的操作台;

当他的双目焦点,落在端坐于中央宝椅处的老人身上时,微微一滞;

紧接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似是透过水泻不通的钢筋铁骨,望向另一个时空:

炮火轰鸣、硝烟滚滚的临时哨所,残破不堪的帆布残影在风中摇曳;

这,是一面千疮百孔的旗帜;

这,是一支被围歼,进而团灭在即的战队。

炮火犹如战场上愤怒的巨兽,在这片由粗制滥造材料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咆哮着撕裂着这片脆弱的空间。

每一次爆炸,都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撕裂,营地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硝烟和尘土所覆盖。

营地边缘的各处防线,少则几人、多则十几人的作战小队,在炮火的逼迫下四散奔逃,寻找着可能稍稍坚挺些的庇护。

他们的动作虽然迅速,但在这随时都会变成横尸的战场上,即便是最敏捷的身影,也难以逃脱死亡的追捕。

未知的袭击如同冰冷的死神,无声无息地穿梭在人群中,每一次击中,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

然而,在这哀嚎中,有些生命却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就这样默默地消逝在战火的硝烟中。

他的生命之花,凋零在老十一的眼前,老十一往往只感到脸上一热,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鲜艳的滤镜;

它使人气血上涌;

它也使人手脚冰冷;

炮火声仍在持续着,仿佛整个世间已然被烟火气充斥。

“老闻、井正——”

有人连声的呼喊着。

炮火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老十一的耳膜撕裂。

‘是在喊我么,从没如此感觉到大脑,像现在的这般迟钝……’

老十一忽觉有人似是在用什么戳着他,一下、一下,忽左、忽右;

老十一的脸颊,又是一阵流弹擦过时带来的灼热;

他的脑袋“嗡——”的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所笼罩。

老十一试图捂住耳朵,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早已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老十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被炮火撕裂;

只是,如今的老十一,心中却怎么也升不起,对于死亡的恐惧。

在这生死交加的瞬间,老十一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手持武器,不停地射击、上膛、再射击……

偶尔,在那短暂的射击间隙中,他却突兀地抓起一把散落在地的弹壳,朝这边的方向扔来。

那些弹壳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

其中的大部分,被身前倾倒多时的战友们所阻挡,仅仅有少数几个打在老十一的胳膊、大腿处。

老十一感受着那些弹壳带来的轻微疼痛,却并没有感到愤怒或恐惧;

在这战场上,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战斗。

‘只是,我选择了躺平……’

老十一呆呆地望去,估摸着他并没使出多大力气;

当然,也可能是使不出多大的力气;

毕竟,三天没吃上一口像样的伙食;

就算是铁打的战士,也只能软趴趴地伏在地上——

是呀,身前不就有一个接着一个正软趴趴的存在么。

‘或许……’

“啪——”

下巴顿感一疼,老十一抬头看去,却不是先前那个抓起一把弹壳往自己身上扔来的那人;

现在的他,也软趴趴的了,为本就鲜艳的世界,增添了一抹新的颜料。

“哒哒哒——”的连珠炮鸣,仿佛无穷无尽般响在耳畔;

老十一想要捂住耳朵,可仰倒的身体,宛如油尽灯枯般只能呆呆地望着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

‘或许,下一刻,我也会步入战友们的后尘,追寻着他们的脚步,成为鲜艳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吧。’

就在这时,一道流星划过阴沉的天幕。

‘或许是苍天也在回应着自己的愿望呢?’

老十一定定望去,那流星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某个人嫣然一笑时的样子。

老十一不禁想起了她——那个曾经让老十一怦然心动的女人。

然而,在这战火纷飞的时刻,老十一却只能默默祈祷着:

‘如果……

‘唉,还是再也不见得好;

‘在没有自己的未来时光里,希望……她能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似是对心中的念念不忘做出了肯定,眨呀的频率变得更加的频繁;

而光亮也变得愈加的明显,周围的空气,恍然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是时间停滞了么?

‘怎么可能!’

老十一仍旧仰倒在地:

‘或许,我还有再战一场的余力?

‘但,又能怎样呢……’

发自内心的困顿,他感受着身边一名名战友,正逐步失去温度的臂膀身躯;

老十一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战友,放心,你并不孤独,我这就下去陪着——’

猝然,一个熟悉的腔调传入老十一的耳中:

“闻井正,你个没(路安)的新兵蛋子!

“谁允许你软的?

“给老娘支愣起来……!”

恍惚间,那句曾几何时足以令耳根长茧子的话语,冲入老十一的耳廓,击打在被枪炮声震得嗡嗡的耳膜上;

老十一却觉得并不刺耳,反倒是一股暖流涌过心田;

‘这是走马灯了吗,没想到能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真好。

‘……’

“咦?”

‘难道……真的是她?!’

她的声音虽然被炮火声所淹没,但在老十一的心中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振奋精神。

那一刻,老十一仿佛看到了某种曙光的出现。

只见她在炮火中一边“踏踏踏——”地跑着、跳着、翻滚着,一边不时以充满鼓励和支持的中指,比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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