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虎之篇其7:道不尽,那年种种

闻治安官一一浏览着手头临时记下的档案,身后的几名年轻制服站姿挺拔如松如柏;

郑厦掌心端举着只剩下果核;

但他直愣愣的眼神,似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在田川丰的身上,不时会无意识地作咀嚼状;

田川丰的心情同被乌云笼罩着的皓月般,而他的身体似是被四周的空气沉重的压迫着。

带着一丝湿润和凉意的微风拂过、清爽喜人,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压抑。

这一通电话交谈,田川丰不仅仅失去了从小就对自己疼爱有加的二叔。

更是让他在散乱一片的记忆中,想起了某个深深埋在内心中近一年的事实:

‘那一年,是大明皇历五百四十九年;

‘大概是同样的时节,正值十八岁高二年纪的自己,因高烧不退躺在学校医务室;

‘被课任老师紧急通知的父母,乘上了一辆再无音讯的客运公交车。

‘后来……’

看护病房外,偶尔传来隐约的车鸣声,像是在如今略显寂静的空气中划过道道刺耳的伤痕,打断了田川丰的回忆。

床头柜内外上下无法放置的鲜嫩水果,在几个病床底下堆放着一地;

它们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表皮上失去了引人食欲大增的生气,和活力。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尽的沉痛与孤寂。

田川丰将行动电话递还给闻治安官,看着他的手中平板屏幕记载着的密密麻麻字迹。

田川丰定定出神……

在这好似漫长的沉寂中,田川丰的瞳子内,一份坚定的种子乍隐乍现地倔强燃烧着;

它仿佛在期待着乌云尽散、阳光重现的,那一刻。

燃烧着的种子表面,如错觉般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闻……叔?

“你记录这些,是为了帮我找回爹娘吗?”

闻治安官接过电话,似有恍惚的面对着田川丰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一股名为怜惜的情绪不禁莫名涌起。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平板屏幕转了一圈,让田川丰看得更加清楚。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田川丰在通话记录中的关键词、家人的特征;

以及,闻治安官所调阅出的,近一年来收集到的,每一个可能相关的线索。

逐字逐行一一看过的田川丰,猛地抬起头,眼眶中目光灼灼:

“闻叔,无论需要我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都请直接告诉我!

“我……很想他们~!”

闻治安官静静地在田川丰像极了某个人的面容上凝视着,那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安慰;

其中,似乎还有更深的一层、如今的田川丰所不理解的情绪。

闻治安官没有直接否定田川丰的希望和恳请,而是以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给出回答。

“他们,是拥有自主判断能力的成年人。”

闻治安官的话语,仿佛一阵清爽的凉风拂过湖面,在田川丰的心境带起层层涟漪,让他渐渐沸腾的血气顿时冷却不少。

“你的父母是否失踪,还需进一步的查证。”

透着一丝无奈的话语中,虽然闻治安官没有明言,但田川丰心中已然明了。

‘父母,那两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

‘他们的去向与安危,在可能出现的各种天灾人祸面前……

‘或许,最后留给自己的是难以预料的残酷事实。

‘……

‘但,即便最后的结果有多么的——

‘我也要清楚真相!’

田川丰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在不经意间湿润成两个汪汪的大水泡。

他要相信闻治安官,也只能相信这位看起来严肃认真的治安官;

相信他能够为自己找到近一年前,父母消失无踪的真正缘由。

“闻叔,我明白。”

田川丰的话语,似是对着他人诉说,也仿佛是在告诉自己:

‘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追寻。’

骤然之间——

一波接着一波的画面片段,齐齐汇聚到田川丰这个不过十九岁的大孩子的脑海里。

田川丰的意识海中,如同被遮天蔽日的浓雾笼罩,纠结与不安徘徊其中。

‘……’

他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那断断续续的‘梦境’,尽数告诉闻治安官。

那些如梦如幻的记忆片段,仿佛是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呼唤,却又如同一触即破的泡影,难以捉摸。

位于身前极近位置、时刻观察着田川丰一举一动的闻治安官,以多年来打击黑恶势力的阅历,一眼便看出了田川丰此刻内心里升腾着的挣扎;

他轻轻拍了拍膝盖,从相邻的床铺边缘起身。

闻治安官语似轻松地对田川丰说着:

“来日方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修养。

“脑震荡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好,那就是一辈子的顽疾。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闻叔吧。”

此刻的他,声音如同温暖且柔和似春风拂面,仿佛在渗入着田川丰被乌云近乎完全笼罩了的意识海;

恍惚中,田川丰的额前似是流过了某个声音:

‘相信闻叔,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和问题,就没有这个男人解决不了的。’

话音刚落,闻治安官没有就田川丰身边所发生的案件,继续追问。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就要转身走向看护病房唯一的进出口。

‘他,这就要走了么?’

田川丰正如此想着,耳中踏踏的皮鞋踏地声没响几下,就听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低语:

“想来你是不记得了,在你五岁的那年,我……是抱过你的。”

闻治安官的背影在病床之间的狭细过道渐行渐远,直至门框的所在转身,行迹完全消失;

但他的那份闪耀着自信与亲和的光辉,却留在了田川丰满是希冀和困惑的双眼深处。

其他的制服男子,紧随其后地从看护病房内尽皆退去。

一时间,房间内竟是显得宽敞了不少;

四周的空气,也从强烈的压迫感,恢复为宁静祥和的疗养氛围。

田川丰被两个枕头撑起的上半身,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腔热血散去,颓然软下。

而他胸腔内心脏噗通噗通地乱跳,宛若掀起着惊涛骇浪,迟迟不能平静:

‘那张照片、二叔的离世、爹娘的失踪,为什么?

‘难道,自己是被厄运之星给注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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