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丰缓缓抬起头: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为这方荒废多时的静谧墓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纱。
目光穿越过层层叠叠的绿意,与那片无垠的蓝天相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微风轻拂,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柔与惬意,仿佛能吹散世间一切尘埃与忧愁。
脚下,那方被精心挖掘出的土地,显得格外刺眼,与周遭的和谐景致格格不入。
棺椁的一角已露出地面,周围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落叶,与棺椁旁依旧娇艳欲滴的山茶花形成了鲜明对比。
山茶花的花瓣上似乎还挂着晨露,晶莹剔透,如同遗世独立的仙子,静静诉说着生命的不朽与轮回。
但现在已接近午后时分。
田川丰从摩托车的后备箱中,有条不紊地取出那些泛着冷光的采集工具,每一样都是被一代代的先辈摩梭过不知多少遍的圆润模样。
田川丰轻轻摩挲着它们,眼神中闪烁着对于真相即将揭幕前的探求。
随后,田川丰仔细挑选出所需的材料,一一摆放在一旁,同时打开随身携带的记录本,认真记录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发现,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丝线索。
临时客串助手的王士在一旁忙碌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同样的,填埋还需开棺人。
他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中,瞬间消失无踪。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双手紧握铁铲,每一次挥动都显得那么有力而果决,完全不见最初对于刨墓开棺时的忌讳与踌躇。
田川丰抬头望向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小子,还不算迂腐;
‘嗯……还是原则性一般的,可塑性稍好一些?’
田川丰抬头感受着渐渐有灼烧感的日头,看着环绕着这一方墓穴的,一株株重新被规整好的山茶花,向着仿佛不知疲倦的王士出声制止:
“差不多了,收工吧。”
田川丰拍了拍车把,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松与似乎突然想通了某些事情后的释然。
王士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田川丰,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听到这份任务可算是达成后的舒心。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嘴角咧开成一个大开的环状。
“好嘞,小丰师傅!”
他应了一声,随即麻利地收拾起工具,动作迅速而井井有序。
不一会儿,所有的东西都被整齐地放回后备箱。
他跳上摩托车的后座,稳稳地坐好,双手紧紧抓住田川丰的腰;
一声呵欠之后,将头半伏在田川丰的后背上,仿佛这样就能驱散所有的疲惫与辛劳。
“坐稳了,咱们去吃点好的,犒劳一下今天的收获。”
田川丰笑着发动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墓地上空回荡;
“嘟噜噜……”
随着摩托车的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走了所有的疲惫与忧愁。
飞驰在熟悉的街景中,二人向着那个熟悉的摊贩处驶去。
“嘟噜噜……嘀嘀。”
老李的摊贩前,摩托车缓缓停下,尘土被车轮轻轻扬起又迅速落定。
两人默契地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微微润湿的脸庞;
老李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双眼在见到他们的瞬间便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仿佛老朋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
“哟,是你们二位啊,今儿个来得比往常晚了些嘛!”
他热情地打着招呼,同时伸手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眼神中满是期待,“还是老几样?”
田川丰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老李见状,立刻转身,动作娴熟地从热气腾腾的锅中捞起面条;
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各种调料和配菜一一精准地加入到塑料碗中,每一次抖动都透露出他对这份手艺的热爱与执着。
这时,田川丰在一旁插话道:
“今天小同志可出了大力气,不能耽误了他长身体;
“老李,别担心料太足,放心加量!”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玩笑,却也透露出对于后辈切实的关照。
王士听得此话,瞥过脸,直翻白眼,心道:
‘我都多大的人了,还长身体……’
这番话语,自然是没有被听到。
田川丰仍旧保持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的模样,看向老李。
只见老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呵呵一笑,二话不说又拿起了两个空碗,开始加倍制作起来。
不一会儿,四份色香味俱全的特色炒面便摆在了田川丰二人面前。
田川丰示意王士坐下,然后故意将面前的三份炒面推向了他那边,自己只留下一份。
王士见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微泛红,‘羞涩’地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
田川丰摆摆手,笑道:
“犒劳你的,大鱼大肉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咱们吃点清淡的,量大管饱、营养均衡嘛。”
说着,田川丰还特意用公筷将自己碗中的蔬菜夹给王士,那份细心与关怀溢于言表。
王士接过蔬菜,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温暖。
见王士还有推脱的意思,田川丰话锋一转,对着忙碌中的老李喊道:
“老李,最近生意不错啊,有没有新故事给讲来讲讲?
“要不,说说你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怪事儿呗。”
老李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声应道:
“哪里、哪里,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不值一提。”
但随即,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要说亲身经历的怪事儿,也不是全然没有。大概是二十年前吧……”
老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如说书艺人一般,被精心雕琢过一般,引人入胜。
在这温馨而融洽的气氛里,不仅仅是田川丰二人,其他餐桌上的顾客也都听得入了迷,连手中的炒面也忘了吃。
直到老李一声轻咳,说道:
“面,还是趁热吃的好。”
这算是为今天的故事,做过结语。
“吭哧、吭哧……”
两份炒面被王士一扫而空,而田川丰面前的那份也只剩下零星几点时,宣告了此次加餐的结束。
田川丰看着直打饱嗝的王士,笑着将剩下的那份炒面打包好,放入摩托车的后备箱内,打算带回家作为夜宵。
田川丰二人骑上摩托车,与老李挥手告别。
在维和治安厅的档案室内,田川丰将白天的收获,分门别类的交付给相关的检测部门。
夜深了,城市的喧嚣渐渐归于平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远处微弱的灯光,在提醒着夜不归宿的人们,这座城市即将开启新的一天。
办公桌前,准备开盒吃夜宵的田川丰,在动筷之间,埋头不语的,似乎还在回味着老李讲述的,那些怪诞而又引人入胜的‘过往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