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轻微的陶瓷相触声在静谧的指挥中心内响起。
茶碗边缘轻触，宛如晨间露珠轻吻叶尖。
唯独，其内里却是无甚滋味的茶水；
在这时刻紧绷如弦的氛围中，它们成了唯一的滋润、慰藉之物。
两人缓缓放下茶碗，其中，闻井正的动作中带着一丝竭力压制的疲惫；
随后，筷子轻巧地在盘间跳跃，夹起几片简单的菜肴，送入口中，仿佛是在咀嚼着这不易得的宁静时光。
“白天那会儿，见到那小子，你心里怎么个盘算？“
王康率先打破了沉默，眼神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不易捉摸的笑意。
“哼，呆头呆脑的，跟他老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闻井正轻叹着摇了摇头，嘴角下拉，眼神中透露出不值一提的神情，手中的筷子无意识地在空中划了个圈。
“哎，也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虽说比起他父亲，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及。但他还是个孩子，对不？”
王康微微皱眉，似乎在寻找着更合适的措辞，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的边缘，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得了吧，你心里不也明镜似的？想当年，他爹那可是精明得跟狐狸似的，咱们谁没被他耍过几回？”
闻井正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笑，眼中却藏着几分敬意，手不自觉地拍了拍身旁的文件堆，仿佛那里面藏着过往的风云往事。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简直是夸到天边去了。”
王康苦笑不得，摇了摇头，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几分怀念，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地又举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记得当年那个轰动一时的案件吗？我记得你也在场，那场面，啧啧……”
闻井正的话语渐渐低沉，眼神变得深邃，手中的茶碗也忘了放下，只是静静地，任由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王康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跟随着那一段话语，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那陷入沉思的模样，仿佛一同被拉入了那段记忆所发生的瞬间：
‘……’
当强子火急火燎地赶到那冰冷的案发现场，眼前的一幕如同寒冬中凝结成冰的尖刺，直击强子的心脏。
地上的那一抹刺眼的白布，随意却又沉重地铺展着，显然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去了，他真的逝去了。
猝然，强子的心仿佛被一只强有力的无形之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难道，那令人心碎的死讯，竟是真的？’
强子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巨浪，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整个意识淹没。
“大壮哥！”
强子的双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相触，传来一阵阵钝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痛楚。
“……”
强子张开嘴，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嚎哭声，那声音里满是不相信、不甘愿，还有无尽的哀伤。
“大壮、壮哥……啊……”
强子一边哭喊着，一边用颤抖的双手支撑着身体，膝盖在地上缓缓地、艰难地挪动着，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终点的跋涉，只为靠近那象征着永别的白布。
每进一步，都像是在锋锐的刀尖上反复摩擦，痛彻心扉。
周围原本围聚在白布边的人们，或许是被强子的悲痛所感染，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所震撼，他们的脸上纷纷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
有的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有的人则抿紧嘴唇，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还有的人，干脆低下了头，不愿直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但很奇怪，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试图阻拦强子；
仿佛他们都知道，这一刻，强子需要的是释放，而不是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强子边哭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才赶上好日子，生活刚刚有了奔头，你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周围的空气已然凝固，只有强子的哭声在空旷的现场回荡，每一声都像是在诉说着无法言喻的痛楚。
顷刻间，强子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只剩下无尽的悲伤陪伴在周围，将整个现场的氛围，拖入到那个强子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强子颤巍巍地伸出手，那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沉重得如同千斤之石，每移动一寸都需耗费巨大的勇气和毅力。
指尖终于抵住了那冰冷刺骨的白布，刹那之间，就像是不小心触碰到了裸露的电线，一股无形的电流瞬间穿透全身，让强子的整个手臂不由自主地弹了回来；
同时，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要跳出胸膛。
强子深深地反复呼吸几次，试图平复那几乎失控的情绪；
这一次，强子咬紧牙关，胸膛起伏间，仿佛是在与内心的恐惧和抗拒感做着斗争；
强子的面色蕴含着几分决绝，缓缓地将手掌，重新覆在了那令人心悸的白布上。
仿佛一瞬间，变成了永恒。
尽管手臂上的筋肉因为紧张而拧巴成了一团，青筋暴突，疼痛与麻木交织，强子却硬生生地忍住了想要逃避的冲动，没有松手。
‘……’
强子的动作异常艰难，每揭开一寸白布，都像是在与某种已成定局的命运做着无声的抗争。
白布在强子颤颤巍巍的手中，缓缓被揭开一角，其过程漫长而又煎熬，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拉长着。
强子的心跳已然加速到极点，每一次搏动都重若锤击，只感觉心脏离嗓子眼越来越近，窒息感萦绕全身。
强子紧闭着双眼，不敢也不愿去看那即将揭露的真相，但手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继续着那不可逆转的动作。
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声响，与强子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凉的旋律。
终于，白布被完全揭开了一角，那一刻，强子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所有的勇气和坚持在那一刻达到了极限，却又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大壮——咦！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