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你请。”
郑问面带微笑,再次拱手说着:
“朋友,你先请坐。”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敬意,眼神中也在尽可能的透露出真诚——‘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哎呀,兄弟,你客气了。你这是远道而来的贵客,理应你先坐。”
面对面站立的,是面容方正的司机,连忙摆手,语气同样谦恭,眼神中满是诚挚——‘和气生财,你客套,那咱也客套’。
郑问再次拱手,“不不、不,朋友,你是出租车的主人,哪有客人先坐的道理?还是你先请。”
其中的语气更加坚定,似乎不容对方推辞。
司机见状,似是有些无奈,但依旧坚持着:
“兄弟,你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我了。你能来,是我荆某人的荣幸,哪有不先招待客人的道理?还是请你务必先坐。”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客气地推让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出租车前的大灯,静静地照亮着二人间的空地;
二者间的客套,却是愈发的浓郁……
心中有事儿的郑问,终于有些忍不住,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
“朋友,你若再这样客气,我、郑问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咱们今日偶然相聚,定是难得的缘分,何必在这些虚礼上纠结?还是你先请坐吧。”
司机、荆某人闻言,微微一笑,似乎也被郑问的真诚所打动,于是便不再推辞:
“既然郑问兄弟如此说,那荆某人就不再客气了。”
说着,他轻轻拉开一旁车门,示意郑问也随同坐下。
“郑问兄弟,也请!”
郑问见荆某人已然入座,也就不再推辞,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
随着缓缓的应和声,郑问也随之落座于副驾驶位。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客套与虚礼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彼此之间的真诚与敬意。
“……”
这不打不相识的两个男人,此刻竟和和气气地坐在出租车内,像是没事人似的开始攀谈起来。
“……”
一翻手,摘下灰色兜帽的郑问,微微侧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荆兄弟,身手不错啊,以前在哪里高就?”
荆某人像是被问及过往的某段高光时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从车内的小储物格里拿出一盒烟,轻轻晃了晃,示意对方。
“已经好久不抽了……”
“那就,来一根,不多抽。”
“嗯……”
二人一番客气推让后,各自点上了烟。
“……”
一口烟气吞吐间,郑问重新试探着问询:
“荆兄弟的身手,属实不错,出租车公司应该不会培训这个吧,以前在哪里高就?”
荆某人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不舍尽快脱身,过了好几口烟的功夫,这才缓缓开口:
“以前在部队服过几年役,学过几手。”
郑问闻言,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看出来了,要不然,我早就下死手了。”
荆某人手上夹着的烟微微颤抖,似乎对刚才那一番争斗,仍心有余悸,无奈地说着:
“亏了是遇见我,要是换了别人,上哪里说理去?”
郑问一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坦荡荡的凛然正气:
“说什么理?一开始就说了是征用,过两天你去治安队,自然能看到你的出租车。”
荆某人面皮一颤,眉头微皱,不确定地问询:
“怎么,郑问兄弟、你还要征用我这出租车?刚才听你电话里和那人说的话,不是没事了么?”
郑问点了点头,又很快地深深吞吐了一口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事情是不像我最初想的那般急切;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那毕竟是我儿子。”
荆某人听闻这话,原本想要率先拔出车钥匙的动作顿时止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儿子?”
郑问斜着眼看了荆某人那一抹不言而喻的小动作,却并没有继续解释。
“……”
车厢内的空气沉默了许久,仿佛连浅浅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荆某人终于打破了沉默,似是要再确定一番:
“治安队是吧?咱也是服过役的,勇于奉献的精神,还没丢干净。
“不过,你给我个凭证先。”
郑问又深深地看了荆某人一眼,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张制造精美的卡片,语气中充溢着几分少见的严肃:
“这卡你或许不认识,但到了治安队,有人能认出来。”
荆某人接过卡片,仔细端详了一番,虽没瞧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也稍稍郑重其事的,收纳至衣内口袋;
然后,荆某人便径自下了车。
郑问望着荆某人下车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告别的话,临到嘴边,却变成了问询:
“荆兄弟,你服役时具体做哪方面的?”
荆某人,头也未回的脱口回应:
“也是负责开车。”
郑问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怪不得转业干这个活计,原来是专业对口呐。”
这般说着,郑问随手敲了下手边的车体,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荆某人性子耿直,立刻纠正着:
“不是转业,是退役。”
郑问闻言,眉头微皱,不解地问询:
“就凭你这身手,报名超级战士也是够格的,在开汽车的大头兵里怎么也是数一数二吧,部队里还不留你?”
荆某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超级战士是被提名过,只是当时恰逢老婆要生了;
“再说,我这身手是给首长开车时顺便学的,真要报名超级战士,估计前两轮的选拔试炼,就会被刷下来。”
郑问并没有理会荆某人口中的谦逊之词,而是仍旧不解地问询:
“给首长开车?那你还退役,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难不成就为了那点退役补贴?”
荆某人更是一脸苦涩,叹了口气:
“首长进去有些年了,估摸着现在还没出来……
“当时,我算是遭了池鱼之殃,早走早清净,免得惹上一身骚。”
郑问闻言,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察觉到自己似乎问的有些多了,于是转变话题,提议着:
“朋友,有没有兴趣另谋高就?这出租车的生意,怕是屈就了你这一身本事。”
荆某人闻言,只是沉默不语,眼神中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困于生活的无奈。
郑问试着启动出租车的引擎,又看了看后视镜上荆某人的侧脸:
“想通了,就联系这个号码,或者,去找治安队里能认出那张卡的人。”
荆某人接过郑问信手写了一串数字的烟盒,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状态。
‘……’
就在这无言的氛围中,出租车远远向着城中心的方向驶去,留下一串尾气,在夜色的路灯下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