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又五十七章 二之篇 其肆十 将军败战死

‘高高、低低、上上、下下……回环往复。’

头晕脑胀的武樊,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身下的颠簸让整个人像是乘坐在狂风巨浪中,随时随地就会倾覆的小船之上;

而胸口更是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咳咳——”

武樊艰难地挣扎着眼皮,试图从这仿佛无休止的灰暗中挣脱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惊喜与关切的惊呼在武樊耳边响起:

“将军、将军,您可算是醒了。”

这粗犷的声音,此时听着倒觉得像是天籁之音,让武樊一个哆嗦之后,混沌的意识内有了一丝清醒。

武樊竭力睁开倍感沉重的眼皮,四下转头看过,视线中央是飞驰向后的沙尘,在空中肆意地跳跃着。

“将军,什么将军?我……这是在哪里?”

武樊艰难地开口,只是发出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喉咙口被风沙中的石子磨砺过一般。

但这并不妨碍着武樊的视线所见——这是一支身着威武装束的骑兵队伍:

他们头戴铁盔,盔顶的饰物高耸,宛如雄鹰展翅;

盔两侧雕刻着精细的图案,整体闪耀着冷冽的光芒,让人心生敬畏。

他们身披的铠甲上镶嵌着片片铁片,在微风中轻轻作响,紧密相连,好似随时都可以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腰间挂着锋利的宝剑,剑鞘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剑柄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看来正是他们用于披荆斩棘、杀敌保国的利器。

马背上的军士们,个个身姿挺拔,神情坚毅。

他们紧握着缰绳,目光始终直视前方,洞察着战场中的瞬息万变。

战马在他们的驾驭下,奔腾如飞,蹄声如雷;

尽管背负着明显不轻的负重,仍能展现出惊人的速度与马力。

望着眼前这幕景象,仿佛能够听见落到耳畔的那遥远的战鼓与马蹄声齐鸣,在心中激荡起无尽的豪情。

‘什么情况?为什么——’

吞咽了几口或许本不存在的唾液,武樊刚想要再说话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耳边却是齐刷刷的呼啸之声。

“嗖嗖,嗖嗖嗖……”

转头看去,竟是风沙在狂舞,是庞大的烟尘在奔腾,是铺天盖地的标枪在呼啸。

同时,身旁传来数声大喝:

“北狄贼寇来袭,保护将军!”

骑兵队伍的战阵变换,武樊感受着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关怀与守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冷彻骨髓的战场中收获到了一丝别样的温暖:

‘谢谢你们,陌生人。’

只是不多时,噗噗的破布声突兀响起。

那是标枪穿透空气,击中目标的声音。

武樊忽的感觉脸颊一阵温热;

紧接着,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他自己的脸颊滑落,几乎将武樊的眼睛糊住。

‘红通通的一片……

‘这是血,是那些军士们的鲜血。’

其中的数人,保持着举盾防御的动作,一头从马匹上栽倒在地。

可在落地的瞬间,并不是意想中的哀嚎,而是一声声的“将军,快走!”

至于受惊的战马,则在失去盾牌的防护后,被数个标枪贯穿,连最后的悲鸣也没来得及发出。

武樊咬紧牙关,昂起脖颈,不让眼眶边缘、震惊的泪水滑落。

‘将军,哪里有什么将军,在漫天的标枪之下,都是赤果果的活靶子!’

武樊四顾周围的处境,只见黄沙漫天,战马嘶鸣,根本不清楚敌军所在的具体方位;

却见得,敌军的标枪如雨点般落下。

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武樊完全没来得及去感受,胸腔内升腾起丝毫的恐惧与退缩。

“兄弟们,掩护将军撤离,一同随我杀敌!”

身旁一名军士高呼着,声音虽然谈不上有多嘹亮,却充满了振奋人心的力量。

那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调转马头,向着敌军进行着反冲锋。

而与他般悍不畏死的同行者,寥寥无几;

却,是除了武樊自己身下的坐骑之外的,如今所有。

在漫天的标枪之下,骑兵们的防护装备几乎等同于空无一物,但仍旧怒吼着向敌方阵地冲锋;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马蹄声如雷鸣般轰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然而,数量上的绝对劣势,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的敌人,是漫天疾射的标枪,每一根标枪都闪烁着寒光,化身成死亡的使者,带着冷酷与无情,划破长空,直击而来。

于是,在这惨烈的战场上,不出意外的,骑兵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击破了高举的盾牌。

那盾牌,曾是他们最有力的守护,如今却如同脆弱的纸片,在一只接着一只的标枪猛击下无力破碎。

伴随着盾牌的破裂,骑兵们的身体也暴露在了敌人的攻击之下。

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标枪贯穿身体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甘;

但更多的,是发出最后的怒号:

“铁骨铮铮,昭昭大明!”

“铁骨铮铮,昭昭大明……”

“铁骨,呃——”

“噗呲,砰!”

一名接着一名的军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马上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而他们的战马,也未能幸免于难。

这些忠诚的伙伴,在主人的陪伴下冲锋陷阵,如今却也只能和主人一同被数根标枪贯穿,发出凄厉的嘶鸣,然后缓缓地倒下。

它们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滚烫喷溅在地的热血,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不——

这,根本不是战争;

仅仅,是一面倒的屠戮。

整个战场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骑兵们的尸体与战马的残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不、不,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

武樊一想到在这些画面的背后,是无数家庭的破碎与哀嚎,是战争带来的无尽伤痛与苦难。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是——”

尘埃逐渐散去的战场一侧;

一支身背标枪的骑兵部队如同黑色的风暴,席卷而来。

他们外貌装束明显带着北方蛮夷民族的独特风情,狂野而不羁的眼神,透露着对战斗的渴望。

他们的脸上涂抹着五彩斑斓的战纹,那似乎是他们部落的图腾与信仰,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对祖先的敬仰与对绝对力量的追求;

那战纹在刀光剑影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能够赋予他们无穷的力量与勇气。

他们身披着比起厚重的盔甲,明显要轻便不少的兽皮大衣,那一件件皮毛上像是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大衣随风摆动,像极了草原上高高牧草的波浪,带着一股原始的野性魅力;

然而,战场双方没有一人有对其产生欣赏的闲情;

除了,武樊这个被一名骑手‘呵护’着远遁的将军。

‘将军吗……我这算是哪门子的将军!’

敌方骑兵的腰间束着用兽骨与皮革制成的腰带,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

有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的短刃,还有他们那几乎人均一份,象征着勇气与荣誉的骨牙项链。

座下的巨狼在每一步奔行间,这些装饰品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势。

在这支狼骑兵部队中,很明显每个人都是敢于拼杀的勇敢战士;

背上那枪身修长且锋利的标枪,似乎是他们最得意的武器,握持在手,直指天际。

手持标枪、身姿挺拔的狼骑兵部队,仿佛随时准备向他们敌人发起致命的一击。

望着这支人均身背十数支标枪的狼骑兵部队,武樊只感觉那股来自北方草原深处的野性力量,化作无情的风暴迎面席卷而来,让初次见到的人,顿时心生敬畏。

“这就,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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