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丰站在监控室的一角，目光如炬，紧盯着屏幕上的每一帧画面，仿佛能穿透屏幕，洞察每一帧画面所隐含的秘密。
视野中的几十枚大大小小的屏幕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
现如今，各个小型方阵的重心关注在某一个男人的身影上。
从那人踏入夜店门槛的那一刻起，田川丰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屏幕，仿佛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追踪着至关重要的猎物踪迹。
那人穿梭于夜店内纵情摇摆的人群之中，与几位神色各异的男女交谈，笑声与音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喧嚣而又迷离的画面。
然而，当画面推进到那人显然已是大醉，踉跄着朝卫生间方向走去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田川丰的心头。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一阵闪烁，紧接着是刺耳的“呲呲”杂音，如同电流穿过空旷的隧道，让人心生寒意。
田川丰猛地一怔，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肯定。
‘有了！’
他迅速出声喝止录像的继续播放，对着身旁的控制人员下达指令：
“倒回去，再看一遍那一段。”
田川丰的声调虽不高，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威势，显然这是最近几年才形成的职业‘病’。
监控设备的控制人员立刻行动起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画面开始缓缓倒退，直至回到那个关键的瞬间。
一遍、两遍……三、五、七、八遍之后；
无论他们如何重复播放，那“呲呲”的杂音始终伴随着人影的消失一同出现，就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视线的焦点，停留在人影消失的最后一帧画面上，田川丰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肩膀微微下沉，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显得心情有些沉重。
但随着年纪增长，越发浓密的剑眉之下，是更加坚毅的眼神。
田川丰默默地将手掌贴近肩头的通讯器：
‘王士，那个不久前还与自己一起行动的青苗，最后传给作为摆渡人、自己的最后讯息也是伴随着这样的声响。’
这一刻，田川丰的心中一紧，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稍作平定，他再次看向屏幕，试图确认到某些关键的线索。
“你，再把录像往前倒回半个小时。”
酒精的挥发，似乎隔着监控屏幕都能溢出，让处于监控室内的几名工作人员、夜店经理和田川丰这个调查者，都为之不由捏住鼻子。
‘是他，梁家四兄妹家的老三。’
田川丰在瞬间，就辨认出屏幕中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的出现，距离王士的莫名消失，仅仅相隔半个小时。
田川丰皱着眉头，观察着这个因为之前的超速事件而做过简单调查的梁家老三。
似乎是在重度醉酒的癫狂状态下，梁家老三仿佛变成了一个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陌生人，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的更加起劲儿，双手在空中大幅度地胡乱比划，仿佛要将所有的压抑与疲惫都随着这舞蹈挥洒出去。
他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容，那是一种纯粹而肆意的快乐，仿佛回到了二姐病发前、无忧无虑的青春岁月。
“老三，你今天真嗨！”
旁边的一位朋友大声笑道，声音中充满了赞赏，或是调侃？
“是啊，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老三大声回应，他的声音被音乐淹没，但那份由内而外的释放却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在这个充满诱惑与喧嚣的夜店里，老三暂时忘却了医院的消毒水味、二姐的病痛以及那些压在他肩上的重担。
他就像一只被困已久的鸟儿，终于挣脱了束缚，自由地翱翔在属于他的天空之中。
然而，当夜色渐深，音乐渐渐停歇，那份深藏于心的忧虑与疲惫又会再次涌上心头。
但这一刻的放松与快乐，对他而言已足够珍贵。
“咕噜噜……”
类似于摩托车引擎启动的轰鸣声，在嘈杂的舞厅内自然是难以辨识；
但当梁家老三独自一人打着摆子走向卫生间方向的走廊时；
又是一声格外明显的“咕噜噜……”
即便是酒醉至癫狂的地步，梁家老三像是仍能坚守最后的底线，一手塞进缝隙里，一手撩开厕所前的半截门帘。
“咕噜噜……”
废气的轰鸣声犹在，而梁家老三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监控设备的可控范围之内。
田川丰稍等了两分钟左右的时间，期间，在监控录像中，走廊是千篇一律的静默。
“快进。”
这般的吩咐着，工作人员调试着手头的设备。
一幅幅的画面，只有时间轴的进度在不断地变化，屏幕内的画面，从梁家老三进入厕所的门帘之后，毫无其他的变化。
直至，王士的再次出现。
“你们夜店的卫生间，使用率看来一般呀。”
田川丰转头问向身旁察言观色的夜店经理。
夜店经理哪里想到田川丰突兀的这么一问。
眨了几下眼皮，似乎是明白了田川丰所提出的没有半分疑问的问话，这才组织着话语，一一回应：
“公家领导，你这是说笑了，夜店的生意兴隆，酒水卖的还不错，自然——”
田川丰登时明白这夜店经理的言下之意——喝的不少，下水自然也勤快。
“先不看了，资料一会儿给我备份一套，去现场。”
不管夜场经理的错愕，田川丰自顾自地走出监控室。
通过先前大半个小时的浏览监控录像，这家夜场内的大体构造已经在田川丰的脑海中形成一副立体的地图。
一人在先，身后是一副受不了田川丰脑回路跳脱的夜场经理，和两名身高马大的保安的跟随。
“踏踏、踏踏、踏……”
几人的脚步声，随着距离卫生间的距离缩短，愈发的清晰耳闻，像是落在一行人的心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田川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眼前的这一幕，如此清晰，如此震撼。
田川丰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要从震惊中找回一丝理智，但心中涌动的惊惧与彷徨，却如同潮水般将整个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