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球后,汪择学并未停下脚步,他迅速调整身体平衡,稳稳落地,随后转身,以同样迅猛的速度跑回最初的位置。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彼此击掌庆祝,然后再次投入到紧张而有序的训练中。
“……呼、呼……”
汗水在汪择学的额头滑落,但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汪择学在此前的一招中,隐隐感悟到某种玄妙;
没过多久,他的右手缓缓自特制的皮质手套中,抽出那颗承载着自己无数汗水与梦想的棒球,紧紧握在手心。
‘静心、凝神!’
狂风似乎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变得更加狂野不羁,肆意地撕扯着周围的一切。
但汪择学却仿佛与这狂风融为一体,他的身体随着风势轻轻摇曳,每一小碎步都踏出了与自然和谐共舞的韵律。
这一瞬间,是一种近乎禅意的状态,他在骤起的狂风中身体随之摇晃的更加猛烈,心灵与身体的界限模糊,只剩下对球道的纯粹追求,体悟着某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直到某一瞬间,他的身体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脚下成弓形迈出,而右手掌心内的棒球,被三根手持以叉形握持在肩后。
“师傅,我要发力了。”
随着汪择学的话语落下,那颗棒球在掌心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以极高的旋转速度从右手被抛出,又以惊人的旋转速度划破空气,留下一道道绚烂的轨迹。
师傅的身体很是放松,面容依旧平静如水,套在左手的胶皮手套也是一如既往的耷拉着,完全不像是准备接球的样子。
但那微微眯起的双眼和轻轻颤抖的睫毛,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他左手的胶皮手套虽然看似随意地耷拉着,但内里却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师傅的这种应对方式,汪择学见多了,也就明白,师傅其实已经有些认可自己所抛出的这一球;
此时的师傅,可以算得上是以一半以上的实力准备接球。
但,汪择学自己清楚,这一球,远远不止目前所见的程度。
“呼啦啦……”
狂风依旧继续,甚至在棒球的影响下,狂风的程度似乎更上一层楼。
没错,是棒球引领狂风,而不是狂风影响着棒球。
当棒球的速度达到某个顶点的瞬间,汪择学心中一声轻喝:
‘变。’
就在心声的同时,棒球从原本的直球,转为从左到右的一段变换球。
在那看似要被师傅轻易接住、决定性的刹那,汪择学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对自我超越的渴望与确信。
‘这还没完’,汪择学心中再次是一声轻喝,‘变’。
棒球在达到右边临近出界边缘时,上下飘忽了一下,而后开始了从右向左的二段变化球。
“好”,师傅略显懒散的接球动作,当棒球在空中完成那不可思议的变向时,被提起了极高的戒备;
师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那比旁人明显多出一圈的肚腩,在一瞬间被强大的意志力收紧,仿佛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那一刻。
而脚下的步伐如同行云流水,横向挪移两次,手中的塑胶手套以不输于棒球的速度变换着方向。
‘这,就……要接住了吗?’
‘不’,汪择学自己知道,‘还没有结束!’
是的,棒球向先前一样,在达到左边即将出界的边缘时,再一次的反向运动,速度丝毫不减。
‘这……好,好,好’。
师傅似乎没想到汪择学的进步如此神速,动作稍稍有些走形。
汪择学则是骄傲的,高高举起已经握拳的右手。
然而,就在这场师徒之间的较量即将达到高潮之际,汪择学的骄傲却如同泡沫般破灭。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被自己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棒球,在即将逃脱出师傅的捕捉范围、于出界边缘成功掠过的那一刻,却被师傅那看似懒散实则精准的接球动作,稳稳抓住。
倏然之间,汪择学的表情一瞬间僵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震惊;
他的右手虽然高高举起,但拳头却紧握得发白,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失落都封印其中。
‘因为……师傅,你怎么就接住了呢?’
而师傅,则在接住球的那一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是一种对汪择学进步的认可与欣慰。
他缓缓走向汪择学,用那双布满岁月与训练痕迹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汪择学的衣领;
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汪择学苦涩一笑,垂头丧气:
“师傅,看来,我要杀了他,还需要继续修炼。”
师傅听闻此话,结合汪择学的神态,顿时明白,自己的轻松加惬意,对这个孩子的打击有多大;
于是,以慈爱的口吻开解着:
“(汪)择学,你的根基,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打的很牢;
“唯一欠缺的,是火候,也就是控制力。
“你的悟性,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最是清楚;
“刚刚的你那一招,三段变化球,从威力和控制方面,已经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如果你能放下仇恨,继续打磨,以我这些年的打点,内定你一个会试魁首的名次——”
汪择学深深地鞠躬,一躬身到底。
当他再次起身的那一刹那;
一身棒球服的师傅,已然明白,‘奶了的,白说了。’
可不是,汪择学接下来的话语,正印证了师傅的预见。
“师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面对着一脸严肃的不像是十九岁青少年的汪择学,师傅动了动嘴唇,还是要劝上一劝:
“你的母亲,如果你决心报仇,那你想过以后,她该怎么过吗?你可是她唯一的骨肉。”
汪择学似乎早熟的过分,连母亲的安排上都已早早想到;
他的目光灼灼,言辞恳切的说道:
“师傅,如果我没能成功,你就娶了我妈吧;
“我知道,她一直对您有感情,只是碍于我的存在——”
“啪——”
师傅一巴掌拍在汪择学的肩头,力道之重,足足让汪择学的身形矮了一大截:
“混账,臭小子,你是想气死我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