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自然不是什么赵乾哲了,而是孙宁。
在前方骤然发生伏击时,身在队伍中间位置的孙宁就已心知不妙,赶紧带了身边那两三百护卫直朝前冲,想要帮着御敌。
但是,正如刚刚所说,在这样的雪原之上,骑兵的机动性真就丧失殆尽了,甚至马匹反倒成了累赘。
短短两里多地,就让不少护卫人仰马翻,受伤者都大有人在,而且还大大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只有孙宁等寥寥几人,仗着马好运气好,再加上自身的实力,得以一路冲过来,然后就和敌人正面相遇,战了起来。
孙宁在连斩三名对民夫下手的敌军后,便又一眼瞧见了那边正大发神威的赵乾惠。
虽然局势有些乱,又是有风雪影响,但以孙宁的目力,还是轻易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如此,也就有了个大概的判断,此人应该就是整支敌军的主将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擒杀其人,此番战斗就还有扭转局势的可能,孙宁自然就是拍马前冲,杀向目标。
只是他和赵乾惠的距离稍稍有些远,反倒被另一名护卫骑兵抢了先,然后直接送了人头。
但这也让孙宁吸取了经验,有所准备,方才轻易化解对方的攻击。
此时被赵乾惠这么一叫,孙宁先也是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过来,对方居然直到现在还误认自己为赵乾哲呢。
这让孙宁当即一声长笑:大哥,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就让我这做兄弟的,还你当初那一剑吧!
说话间,人已跟着扑上,手中碎风刀更是大开大合地急劈而上,抢身便要来到对方跟前。
赵乾惠虽然受到这一变数的震动,头脑倒还保持着一定的冷静,此时见刀光袭来,便赶紧两戟交叉而守,正好挡下了这凶狠霸道的一刀。
当响声中,他的身形顿时一震,脚下一虚,人居然被劈得倒铲而出,足足退出去丈许。
不错,再来!孙宁倒是喝了声彩,对方实力也自不弱,正好放手一战。
但赵乾惠此时的脸色却是遽然而变,眼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几许恐慌。因为他此时双臂已是一阵酸麻,都快提不起两把短戟了,虎口处更是崩裂,鲜血淋漓。
是的,只这一招,他就被孙宁完全压制,根本就非其对手。
但同时,他也终于明白过来,高声喝道:你不是我家老三,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乾哲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兄弟,纵然有些争夺矛盾,但对各自的一切还是都挺熟悉的。自家老三别说压制自己了,就是想在自己手下走过三五招,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问题是,这家伙刚才说什么?要还自己刺他的一剑?
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依稀有些熟悉的感觉,此人与自己一定有过长期的接触,他到底是什么人?
各种不安的情绪纷至沓来,赵乾惠整个人都乱了。但眼前的战局却根本不容他作任何的细想,因为孙宁已再度逼上,刀光再起,斜斩而至。看書菈
孙宁当然不可能留手,因为此时的整体战局可对他们太不利了。
就在他于此一角落完全压制赵乾惠的同时,前后左右的惨叫声却是一直没有停过。
那些伏兵不断冲杀,不断斩杀着民夫和兵将,让他们的尸体铺满了整条道路,蔓延着直往两侧雪原而去。
而他们的鲜血更是汇聚成流,在本来洁白的雪地上,流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宛如写意的泼墨画作,那是一种残酷的美。
但无论是兵将也好,民夫百姓也罢,他们都是孙宁的子民,是他所不希望被人如此屠戮的子民。
所以孙宁在愤怒,在急切,愤怒急切地想要斩掉对面这个敌军主将。
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人已再度扑上,刀光再起时,甚至已经带上了刀芒。
呼啸的刀声完全压住了周围的杀声和风声,更是将面前扑来的凛冽寒风都给粉碎,使手中宝刀碎风真就名副其实了。
无论是孙宁所展露出来的强大气场,还是那刀风临身时的巨大杀伤力,都让赵乾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恐惧。
这让他甚至都没勇气再举起手中双戟来作抵挡,白了张脸,就直朝后退避开去。
没法子,若是真个两军交战,马上交锋,以他的实力还能在孙宁刀下走上个一二十合,至少逃命还有机会。可眼下的战斗却是马下步战,而且是近似于江湖厮杀的短兵交锋,这就不是赵乾惠的作战经验和实力所能弥补差距了。
所以只两三招后,他已经落入必败,甚至是必死之局。
刀光斩到面前,赵乾惠的双手都不及抬起,虽然周围已有部下看到主将凶险,呼喝着便要上前救援,但怎么看却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一刀便要斩下赵乾惠头颅,从而一举扭转战局的当口。
风,突然停滞。
四面的杀声,也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停。
孙宁突然发现,就连自己这一刀,都似在半道上凝滞住了。
就好像这时空突然就被某种不知特性的力量给一把控制住了一般。
呼——
似是风声再起,但孙宁却在这一瞬间做出了最果断的变招,本来向前的一刀,被他急速回撤,再朝着左边前方用力一劈。
啵的一声脆响,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如巨浪般的力道,通过刀身直传而来,让孙宁的身形陡然一晃,然后便噔噔噔连续朝后退却,直退出去三丈有余,才稳住步伐,然后目光如电,直落到了已然现身的某人身上。
这是一个无论气质穿着都和寻常伏兵将士没多少区别的男子,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他低眉垂目,看着没精打采,而且手中并没有什么兵器,只有一双肉掌而已。
但他虽空着手,给孙宁的压力,却要比在场所有敌人加到一起更强烈。
这是一个真正的高手,是自己不尽全力无法应付的真正高手!
一瞬间里,孙宁便已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目光自然也就锁死了对方,刀一点点提起,指向其人: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