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要一步步走,事要一件件办。
虽然孙宁已在群臣面前定下新的国策,而且在洛阳一带,这一国策也确实开始施行了。
但是,对如今的大越朝廷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稳定洛阳及黄河以南的大片区域,将这些新得的城池真正掌握在自家手中,并且对那些从洛阳出逃,或者还想据城负隅顽抗的平天军残部加以不断的打击。
对此一事,孙宁早已全权交托到了燕虎和陈青云两员大将的手中。
他们两人已经在之前的一场场关键战役的表现里让皇帝,让大越朝堂上下相信了他们的能力,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一切,大家自然也是相当放心的。
很快的,他们在前线作战的捷报也就不断传了回来。
洛阳以北的大片城池,虽然平天军残部也确实还想守城作垂死挣扎,但在洛阳都被拿下之后,他们无论是战力还是意志都已经落到了最低点。
而更要命的,还在于各地百姓与他们的离心离德……
如果说十多年前,平天军起事之下还是得到了中原众多百姓的支持,那现在,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因为太多百姓都看出来了,平天军在夺取大权后,其实并不比以往的大越朝廷好多少,自家该没地种还是没有,该没饭吃还是得饿着。倒是那些豪族世家们,日子却是愈发的滋润了。
要是一直如此,百姓们倒也没有想法,毕竟寻常百姓谁有能力随便起事造反呢?
但现在不同了,因为平天军败了,而且是惨败,连赵广校都死了,连洛阳城都丢了。然后剩下那些,也早成了丧家之犬,只能跑到某些小城里做垂死挣扎。
那百姓们又岂会再怕他们,再为他们卖命?
于是乎,随着越军杀到城下,城内众多百姓也跟着迅速起事配合。在如此内忧外患下,战力只剩不到一半的平天军残部又怎可能守得住城池,最多两三日,越军就能攻陷府县城池。
然后这些平天军残部不是被杀被俘,就是再度出逃,逃向下一个城池。
在如此势如破竹的一路攻杀下,河南大片城池尽数重回越军之手,到最后,只剩下赵乾顺等几名平天军首领,带着区区三五千人,还在闪展腾挪,妄想能找到一个脱身的机会。
但他们面对的可是燕虎和陈青云这样的战场宿将,他们又怎可能再留给这些人机会呢?
在之前的一场场攻城略地的战斗里,他们就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左右夹击,将那些平天军残部最终逼入到了一个死角。
留给他们的,要么是直面汹涌咆哮的黄河,要么就是战死或投降。
到了这一步,赵乾顺他们最终选择了后者,因为这时洛阳的一些消息也已传回来,当日当众处斩的可不止洛阳豪族之人,还有不少是平天军中的高级将领。
既然投降也是一死,那还有什么好选择的,无非就是拼上一场罢了。
就在黄河南岸,风陵渡头,三千多平天军面对包围上来的越军,发起了最终的决死之战,而他们面对的,却是五六万的大越官军。
这是一场最彻底的屠戮,这些走投无路,而且已经饿了数天的平天军压根连像样的攻势都打不出来。那绝望的冲锋,连越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未能撼动半分。
然后,随着越军全部出击,三面合围,几千叛军,血洒当场,几乎尽数战死。只有最后的几百人,眼见再无活路,便悍然入水,试图游过黄河。
但此时正是四月天,前两日又刚下过一场大雨,黄河之水何其汹涌,几百人入水后,都没挣扎两下,就尽数被大水吞没,所有人都将葬身鱼腹。
随着这最后一支洛阳平天军以全军覆没做结后,位于中原的两支平
天军势力就算是彻底被扫平了。
而到了这一刻,对大越朝廷来说,整个天下,也就只剩下河北及北疆,以及关陇之地,尚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至于敌人,也就只剩下关陇李万年,晋州郭寒,以及北方的鬼戎人了!
当前线大捷的消息连同赵乾顺的首级一并送入洛阳,来到孙宁跟前时,时间已经进入到四月下旬。
此时皇宫和太庙的工程已然开启,而孙宁这个皇帝,则已然住在大将军府中。倒是之前被赵广校临死一把火烧毁的前院正堂,却被先一步修缮重建了。
此时的孙宁,就在堂上最高处的座位案后,翻看了这份捷报,脸上露出几许满意的笑容来:好。燕虎和陈青云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次再立新功。
恭喜陛下,那接下来咱们是否该为进一步夺回河北各地做好准备了?已经从江南而来的沈舟也是大为欢喜,当即提议道。
他的说辞,自然也赢得了其他臣子的附和。
眼下局面大好,所有将士士气也正盛,确实就该一鼓作气地打过黄河,从而将这些本就该属于大越朝廷的国土通通收回来。
孙宁点头:朕也有此意。不过现在大军征战多时,将士们也多有疲惫了,所以朕的意思,是暂时歇息数月,等到秋收之后,再整大军北过黄河。
对此,大家自然没有意见,就目前来看,再起大兵北伐,粮草物资什么的调动,也还需要几个月时间。
就在君臣各自欢喜,讨论着该选拔出什么样的官员落到河南各地主政时,堂外,突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然后,守在外头的羽林卫将士就神色凝重地前来禀报:陛下,有鲁地急报传来……
宣。孙宁点头,身边的魏绅连忙帮着开口下令。
片刻后,一个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和血渍的斥候打扮的军卒便跪在了孙宁面前,带着哭声磕头道:陛下……鲁地被鬼戎人彻底攻下,萧克定萧将军,以及鲁地一众官员将士,尽皆,尽皆以身殉国了……
他话一说出,霎时之间,整个大堂之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包括孙宁在内,全都脸色大变,之前的喜悦与志得意满,尽皆化作惊讶,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