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语言的力量
“说起来，先前皇陵明楼下的‘肃静回避’四字，同样是以语言文字承载镇压道的力量……”
“大丽先帝明检的尸首，是大应皇帝负责收敛的……”
“这位千言塔主则明显跟大应官府亲近……”
“莫非……那四个字就是这位留下的？”
思忖间，两人已经越过金榜，走到城外，然后一路走到山麓边的那座塔。
站在这个位置看，高塔更显巍峨，明明只有六层，却有山岳耸峙的气势，让人莫名想顶礼膜拜。
实际上，带路的甘樱樱早已经低下头颅，垂目看地，似乎不敢直视。
来到入口，甘樱樱上前跟守门人低声交流一番，便回来道：“这座塔我没有资格进去，只能送到这里。道长请便！”
“你还会留在步城中吗？”
李恩威知道对方有联络王元镇的途径。
甘樱樱点头，并说出城中一个临时落脚的地点。
……
进塔之后，不出所料，福地里别有天地，景色霍然开朗。
放眼望去，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分作五层的大山，若连上李恩威脚下的这一层，那就是六层。
千字塔主，塔高六层。
每一层都比下一层更光亮。如此层层叠叠往上走，如同一条通往天国的巨大阶梯。
李恩威视线逐层往上看，剑心神识遥遥感应，试图找寻持印天王的神碑。
一层，两层……五层。
全都没有。
至于第六层，李恩威无法确定。
那里是此地最大的光源，光辉灿烂，如同大日，什么都看不清，也感知不到。
只有一种磅礴无边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不依靠阵法就能屏蔽剑心感应……估计是修为压制的原因……”
“千言塔主也需要拜神修行，看来神碑就在第六层，由塔主亲自看管。”
感知一番无果，他视线落回地上这层。
这里同样有一个金榜。
除了跟城中金榜一样有策论题目和实时排名之外，还多出一栏像是规则、法令的字句。
李恩威目光扫过，发现内容十分细碎繁琐，连穿衣吃饭都要规范。
不过最瞩目的还是排在最前面的三条，上面萦绕着奇异光泽，似有强大伟力加持。
第一条，不可伤害塔主。
第二条，不得损害塔主利益。
第三条，不经塔主同意，不能进入六层。
前面两条还好说，李恩威本意就是来合作的。
但这第三条，却让李恩威联想到那个仍未找到的持印天王神碑。
谁拥有神碑，谁就掌握了拜神修行的资源。
想要拜神的人，只能对持有者俯首听命。
垄断带来了权势。
“可问题是，如果我不听从呢？”
“不从者，死！”
一名师爷打扮的中年人从金榜后缓缓走出。
其人左手执铁笔，右手捧金书。
书封上是四个大字：千言语录。
“这这座塔内，塔主的话就是圣旨，是天地法则。不从者，那群人就是榜样。”
中年人指着远处一个低洼地带。
里面躺着很多破碎的尸体，有些新鲜，有些腐朽，有些则只剩累累白骨。
死状各不相同，但都有共同特点。
身上残留着镇压道道法的气息。
“好霸道的规定。”
李恩威负手看着中年人。
后者二话不说，回头走向金榜，疯狂挥舞铁笔，勾画得火花四溅。
很快，原本的第三条下面就多了加了一句。
第四条：不得诽谤塔主。
字迹同样萦绕着奇异光泽
“这……”
李恩威正要开口吐槽，却发现到口的话难以说出。
一种熟悉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语言。
镇压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第一层的层主。”中年人回过头，“按照我们塔主吩咐，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能通往上层。”
层主，是番天峰内甘愿替塔主服务的修行者。
眼前此人身上透出的威压分明有六层台，在外足以成为百字塔主。
放弃建塔，要么是自忖修行天赋不足，要么是希望分润塔主的威望，资源，以帮助自身更快进步。
这个情报，不管是炼器堂还是王元镇提供的情报，都有提及。
但王元镇却没有告诉他，这里还有回答问题才能登塔的规矩。
临时加上去的？
故意丢难？
未等李恩威回应，中年人已经肃声发问：“作为第一次拜访的客人，你给塔主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话音刚落，李恩威发现身上的储物袋，衣物服饰，连带他习惯性留在身上备用的一点真元，全都被一股无形伟力裹挟。
似乎一旦他给不出令人满意的答案，身上的一切就会被剥夺。
李恩威很清楚眼前的一层层主只有六层台修为，根本做不到这个程度。
这是借用了这座塔，或者说千言塔主的力量。
一个相当接近半步宗师的镇压道高阶修行者。
“原来是下马威。”
李恩威心中了然，并不惊慌。
对方如果有能力抢走他所有物品，直接就动手了，何必多此一举问问题？
这说明，即便是层主也必须遵守塔主定下的规则，无法随心所欲。
“索要礼物啊……”
李恩威思绪流转，很快有了应对。
“既是第一次拜访的见面礼，那必须足够贵重，不可轻慢。”
“物品贵贱与否，因人而异，不好一概而论。”
他顿了顿，见没有触发此地禁言的规则，才继续道：“于我而言，身上最贵重之物，就是我所修的剑道。”
“我有一剑，如流星袭月，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间，可堪为礼？”
“可。”一层层主目光微亮，伸出手，“请交出剑谱！”
噗……噗……
李恩威身上衣衫鼓胀，似有一只无形大手上下摸索，翻找他身上的剑谱，但却没有收获。
因为李恩威根本没有将剑谱带来。
剑谱在归藏剑内，远离这座塔。
“不用白费力气找了。剑谱不在我身上，在这里。”
李恩威竖起食指，金光徐徐点染。
碎金指，以指为剑。
“看好了！”
话音一落，李恩威身形暴起，指剑直刺一层层主。
后者脸色微变，提起铁笔抵挡。
但下一刻，李恩威身影一闪，竟凌空消失。
“跑去哪了？”
一层层主错愕，左右观望，却找不到人影。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有人以极高的移动速度，接近自己。
“原来是以高速移动的身法规避我感知，再配以特殊手法掩盖真元波动……倒是个好思路，但这分明是身法啊，怎能说是剑法？”
“不，这就是剑法。”
李恩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一层层主悚然大惊，正要转身，却蓦地感到下腹一阵剧痛，全身迅速脱力。
低下头，一只闪烁金芒的手指从腰腹间捅了出来，直接贯穿了他半边身。
“当伱听到声音的时候，这一剑已经结束。”
“这就叫，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