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寿宴之争(下)
接下来的寿宴,由鸿胪寺卿亲自掌局。
李恩威看不出他修为深浅,但看得出这是个处事老道圆滑之人。
不管是塘派青年还是岳派的才俊,他都能热情说上几句体面话。
一场酒席下来,虽谈不上气氛和乐融融,但到底两边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如此风平浪静,到了寿宴尾声,寺卿老母正式向众人引荐自己娘家来的侄孙女。
众人原本还以为是一位知书识礼的闺中小姐,没想到登场的却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劲装少女。
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老身侄孙女,小名梓归,平日在乡下家中就喜欢舞刀弄剑,倒让贵客见笑了!”
在老寿星的介绍声中,梓归小姐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双手抱拳,毫不怯场。
“小女子素闻宁京地灵人杰,早就想见识一番。”
“所以今日厚着脸皮,借姑婆这个场子与各位才俊切磋技艺,还望姑婆、伯父还有诸位贵宾成全我这个小小心愿!”
寺卿母子相顾一笑,而后颇有默契,一个表示吃宴乏了,想去后堂歇一歇,一个则表示老家伙不在,正好让年轻人更自在一些,多交流交流,然后便双双退场。
在场宾客主要以年轻晚辈为主,自无不可。
很快便将注意力落在那位一脸水灵灵的梓归小姐身上。
但见后者一双妙目四下打量在场众人,有意结好的,都不自觉挺起胸膛,以求搏个好印象。
鸿胪寺正卿家中已经没有待嫁的姑娘,这位侄孙小姐深得正卿母子宠爱,若有意攀亲,不失为另一种选择。
很快,梓归小姐的目光便锁定了在场一人,正是风度翩翩的穆孟机。
不少人遗憾轻叹,倒也不算意外。
穆孟机则一如既往表现体贴,主动离座上前见礼,然后含笑发问:“不知小姐打算在哪里切磋?”
“啊……啊?”
刚刚还一脸从容的梓归小姐,在穆孟机的注视下,俏脸陡然泛红,视线一触即溃,连话都说不利索。
仿佛一头慌乱的小鹿。
“要,要不就在那上面?”
胡乱扫视一番,梓归小姐怯生生地指了个地方。
正是刚刚被仆人清理一空的主围圆桌。
众人见得此状,顿时莞尔。
梓归小姐脸色更是羞红。
“半丈之内,辗转腾挪的空间极为有限,反而更考验对真元的精细把握,小姐倒是给我们这些宁京人出了个大难题!”
穆孟机含笑打趣,顺便不着痕迹地奉承了对方一声。
“但,穆某素来喜欢挑战难度,请吧!”
这之后,两人先后跳上圆桌,当场比划起来。
梓归小姐一出手,众人便看清她修为只有二层台中期左右。
作为这个年纪的少女,倒也不算差,但肯定不是穆孟机一合之敌。
不过后者下手相当克制,明明有几次能一招致胜,可偏偏就收了力。
一来二去,与其说是切磋比武,不如说更像是在台上打情骂俏。
“哼,惺惺作态!”
陆任毅原本对于自己没有被第一个看上就颇为郁闷。
此时见两人在上面打得火热,心中更加不满。
“穆孟机这几年果然光顾着风花雪月了,修为竟荒废到如此地步,连一个小姑娘都收拾不利索!”
旁边岳派公子不失时机奚落一番对家人物。
但就在此时,梓归小姐不知是心急还是走神,一招扫腿用力太猛收不住力,竟将自己旋到了桌子边缘。
眼看她就要摔倒地上,正处于桌子远侧的穆孟机追之不及,真元猛然激荡,身体往下一沉。
桌板随之以一种恰到好处的速度翘起,巧之又巧,让已经失去平衡的梓归小姐重新稳住了身体,而后顺势往前滑步“下坡”,转眼便投入了穆孟机的怀抱之中。
见到如此香艳的一幕英雄救美,塘派众少自是立即拍手叫好。
而岳派这一边,这次却出奇的安静。
甚至气氛有点压抑。
原来刚刚穆孟机情急爆发的那一下,众人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真实修为。
四层台后期,只少不多!
而且在那短短瞬息之间,桌板上翘的速度是如此的巧妙,慢一分梓归小姐就摔地,快一分又会让她反向失去平衡……这种精准的把控能力,说明穆孟机肯定不是今日才达到四层台后期境界,而是在此镜浸淫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这,通常便意味着他怀有更加高远的目标。
所以才不急于完成元海第五次质变,反而花费数月甚至数年功夫,仔细打磨根基!
“穆公子蛰伏数载,今朝一鸣惊人,想必来年会试三甲,必有你的位置!”
“什么三甲必有位置,依我看,穆公子就是来年春闱的状元郎!”
塘派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失时机吹捧自己领头羊。
岳派这边听得人人脸黑。
特别是先前那个为了拍陆任毅马屁,故意贬低穆梦机修为的,当即便捂脸退场,没好意思继续留下。
至于再次成为全场焦点的穆孟机,并未因众人吹捧而沾沾自喜,反而谦逊抱拳道:“我修为本就高些,此战胜之不武!”
“要不这样好了,接下来的时间,这‘擂台’便交由场下诸位来把握。梓归妹妹难得上京一趟,不能让人家白来,我等合该尽地主之谊,多展示展示宁京才俊的风貌!”
言下之意,便是让场下其他人上台切磋了。
“那谁来当裁判呢?”
“若诸位信得过穆某人品,由我来当裁判,如何?”穆孟机不失时机自荐道。
“好啊好啊,那我也跟穆公子一起当裁判!”
重新恢复了活跃的梓归小姐连声称道,又主动上去挽住穆孟机的手,姿态无比亲昵。
有她这一表态,原本还想提出反对意见的岳派众少,这时反而不好表态了。
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向对家的一边。
说是互相比武切磋,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将比斗双方分成了两个阵营。
……
“这场面,一边倒啊!”
双方比试开始后,李恩威一边吃着主家仆人端来的解腻甜瓜,一边继续坐在自己独享的那一桌上默默看戏。
刚刚穆孟机爆发的那一下,他同样看出了对方真实修为,心中直接给陆任毅判了负。
但他没想到哪怕穆孟机不上场了,岳派这边依然还是被塘派的人压着打。
特别是当中一个叫董天枫的年轻人,听旁人八卦,是礼部一位主事的次子。
修为四层台初期,同样是明年春闱三甲热门人选。
自他登场以后,塘派便再无人能在台上坚持过三招。
李恩威看了一阵,感觉自己在或不在,陆任毅这边都已经挽回不了局面,于是吃掉最后一口瓜,借口尿遁离开宴会大厅。
他今日来赴宴,既不是为了替陆任毅站台,也不是来凑热闹。
既然宴会大厅里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机缘,便干脆去外头转转好了。
片刻后,他来到茅厕。
刚刚推开木扉,一个扎着道髻的脑袋,冷不丁出现在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