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入耳，陈沁只觉得好像听到了砰砰的心跳鼓动耳膜的声音。
她有一时不知道该做怎样的反应，就愣在原地看着程意，这样的表情放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麻木不仁。
程意的笑容稍微淡了些，他又重复一遍，语气认真：“陈沁，我喜欢你，你能感觉到的吧？”
陈沁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松开，她嘴唇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
她脑子里有些混沌，这样的局面并不在她今天计划的范围之内，她或许之前在潜意识里觉得程意在她面前表现得不像一个年幼的非亲缘弟弟应该有的行为，或许也有过模糊的不一样的感觉，却没料到程意会这样直接，这样直白，直白到让她措手不及。
程意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和犹疑，直勾勾地盯着她，说：“陈沁，沁姐，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无广告网am~w~w.
陈沁几度张嘴，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只牵强地挤出来一句：“程意，你逗我玩儿呢吧？”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句话一出口，陈沁几乎要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她急忙又补充，“不是……”可是不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果然，程意眼中闪过一抹受伤，轻声说：“原来，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在你看来只是个笑话。”
陈沁忙说：“不是的，程意，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陈沁简直想要扶额，脑中的思维被一只手团得乱七八糟，她努力组织语言：“我是说，你是不是理解有误，你还没谈过恋爱吧，你还不知道恋爱的感觉，你也可能并不能辨别出来什么是喜欢不喜欢，那可能只是一种错觉，其实是一种对姐姐的亲昵……”
程意直接打断她：“我如果有亲姐姐，我不会想抱她，想牵她手，想……”他目光落在陈沁的嘴唇上，“想亲她。”
“程意！”陈沁抬高声音，脸颊飞起两抹绯红，有些气急败坏，惹得旁边座位的人扭头看他们。
她咬着牙压低声音：“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程意淡定说：“这不是很正常吗？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要做这样的事情。”
眼看越说越离谱，陈沁在脑中彻底刷新了从前对程意的认识，和之前那个开朗热情又充满活力的年幼弟弟完全不一样，他也有执着的一面，有强势的一面。
他又问：“你有一点喜欢我吗？不是当作对弟弟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有吗？”
陈沁看着程意那双澄澈的眼睛，背上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层汗，不自觉地咬住一侧嘴唇，她想说没有，可不知为什么，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你知道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继续说：“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问你，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我不喜欢留一些误会回去自己猜想，所以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了。”
陈沁脑中只剩下一团乱麻，只说：“你问吧。”
“你最初主动和我接触，只是为了想和我签约吗？”
陈沁怔怔看着程意，脑中迅速闪过几个片段——
肖音问：你还真想签他啊？
她答：我就觉得他各项条件都不错，挺适合走艺人道路的，是个可塑之才。
张玉问:沁姐，你要签他吗？
她答：不一定，再说吧。
秦一遥问：沁沁，你对那个学生是什么意思？
她说：我就算看他条件都不错，想着先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把他签了。
……
所以，她最开始接触他，不就是抱着想签他的目的吗？
陈沁顿了好几秒，在程意的目光下，张了好几下嘴，几经犹豫才吐出一个字：“是。”
程意定定地看了陈沁好一会儿，直到陈沁受不住他眼中的执着和探究避开视线，他才终于移开目光，看向桌面上那壶正在沸腾的花茶。
两个人之间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难言的氛围在饭桌上持续蔓延，陈沁桌子底下的手几乎都要抠烂的时候，程意终于开口。
“娱乐圈我不会进的，不用考虑了，你也不用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他将原本放在手边的合同推到桌子中间，站起来，他似乎努力想笑出来，最后却只是勉强扯了下嘴角，“饭钱已经结过了，这顿我请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出了门走的另一个方向，陈沁连个背影都没看到。
陈沁盯着那壶茶看了好久，坐在原地一丁点都不想动弹，有一种脱力感。
明明都说清了，明明就是这么回事，她却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我到了的时候还是一样
夜里的寂寞容易让人受伤
我不敢想的太多
……
爱我别走
如果你说你不爱我
再给我一点温柔
……”
少年抱着吉他弹奏，低头浅浅吟唱。
画面和两个月前的一幕重叠，客厅沙发上少年同样抱着吉他，一边唱一边笑着看她，目光相接，她只觉得胸口一个地方跳得格外热烈。
“陈沁？陈经理？”
郭萧萧叫了好几遍都没应，只好伸手在陈沁胳膊上推了一下，又低声喊了一句：“醒醒，想什么呢？”
陈沁回过神，几个少年都已经表演完，训练室里空荡荡，只剩下几个做面试官评委的，其他三人已经打了分，等着她做最后决定。
她坐直身子，往后面椅背上靠着，撑起精神，一个个挨着审了一遍，综合所有人的意见留下两个人。
出了训练时，郭萧萧伸了个懒腰说：“初选终于结束了我的天，能回家好好过个年了。”
陈沁说：“好像这个事儿弄不完公司就不让你放假似的。”
郭萧萧说：“那不是心里装着事儿，过年也过不安生嘛，哎，话说之前那个优质资源真的没戏了？”
陈沁白她一眼：“你能不提了吗，隔一段时间你就要提一下，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我就纳闷了，本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不成就不成了？你又不说个所以然，也不说再争取一下，我好奇啊。”
陈沁不想再说这个事儿，问她：“你上次不是说过年回家你妈要给你安排相亲吗？排了几个，一天见一个的话能排到几号？”
郭萧萧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一脸要死的表情：“我的天呐，你能别提这个吗？提起来我就头大，话说你家就在B市，这么近你妈不催你吗？”
陈沁响起昨天蒋女士跟她提的事情，笑笑不说话。
除夕当天，除了两个家在本市的，整个办公区几乎都走完了。
忙了一整年，终于到年尾，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各行各业都歇业休整，娱乐圈也不例外，连微博热搜也都是关于新年相关的，没了娱乐圈明星们的□□，毕竟狗仔也是要过年的。
全国各处都洋溢充斥着过节的氛围，整个B市反倒是空了下来。
陈沁站着办公室窗前，看着二十多层高的楼下，路上稀疏的车辆小得如同蚂蚁。
她给还在剧组赶档期拍摄的几个艺人挨个打电话送去祝福，又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导演制片发了微信祝福。
最后她翻到程意的聊天框内，他们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吃饭那天，她说五分钟后到，后面便再也没有新的内容了。
在那之前，他们两个几乎每天都会有些联系，或多或少，大部分都是特别没有营养的对话。
程意的朋友圈设置了三日可见，也没有再发新的内容，他整个人好像都硬生生从陈沁的世界里抽离了，只留下了一条锦鲤项链。
其实他们原本的轨迹也就没有任何重叠，一个学生一个娱乐圈老油条，如果不是肖音的酒吧，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
只是后来她主动去介入了他的生活，才惹出后来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
陈沁看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在对话框内编辑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犹豫了很久，又一个一个删掉，收起手机离开办公室。
今天是除夕，陈沁自然是回双湖小区，晚上一家四口一起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年夜饭，饭后陈渺陪着父母在楼下看春晚，陈沁上楼回了卧室。
远处有人放起了烟花，陈渺在楼下喊她出去看，陈沁回了一句“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顿饭的功夫，微信里已经收到了几十条新年祝福。
她一条条往下翻，一直翻到红点消失，也没有翻到程意的。
陈沁将手机往床上一扔，抓住自己的头发揉了揉，大叫了一声发泄烦闷，她到底在想什么啊，那天都说到那个地步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后续呢。
她去洗了个澡出来，窗外另一个方向又砰砰地放起了烟花，夹杂着人们的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陈沁又拿起手机，新的祝福又来了一波。
她找到程意的聊天框，迟疑了好久，才咬着牙打出来一条看上去像是群发的祝福微信，食指在发送上犹豫两秒后，点击了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