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氏一听这话,两行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唉,王仪同,老身也是当初在陈国皇宫里呆了几十年的,最清楚这后宫之中,勾心斗角,人心险恶了,宣儿从小没有人教她这些,她的本质又柔弱善良,我这当娘的,怎么放心得下来呢。”
她说着说着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儿子也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一边哭着,一边徒劳地安慰。
王世充默然无语,这种时候任何安慰也是没用的,施氏看到自己就象看到亲人一样,几年来对女儿的思念,加上这几年的辛酸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奔腾的泪水,汹涌而出,只有等她的情绪彻底渲泄后,才能慢慢开导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施氏总算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抹了抹哭红的眼睛,自嘲式地笑了笑:“老身一时情绪失控,让王仪同见笑了。”
施氏的大儿子陈林之今年才十三岁,虽然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又黑又瘦,但已经比许多同龄的孩子看起来成熟了,他看着王世充,问道:“王仪同,姐姐在宫里当了妃子,我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
施氏的脸色一变,一拉陈林之,训道:“林之,不得无礼,这种事情王仪同是根本没法给我们什么承诺的,就是你姐姐,现在在宫里也根本说不上话,我们是南陈的皇室,能留一条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敢多要求什么呢?”
陈林之不服气地勾了勾嘴角:“可是现在的隋朝至尊是仁君,仁君不应该这样虐待和折磨我们的,姐姐现在当了他的妃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皇兄现在在大兴也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我们就要在这里吃苦受罪?”
施氏正要再训儿子,王世充却笑着摆了摆手,阻止了施氏的举动:“陈兄弟,你为什么会认为你姐姐当了妃子就能改变你们家的命运呢?”
陈林之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朗声道:“现在姐姐进了隋朝的后宫,成了隋朝皇帝的妃子,那娘亲就是隋朝皇帝的丈母娘。我们兄弟就是隋朝皇帝的小舅子,至尊是仁君,怎么会看着丈母娘和小舅子在外吃这种苦呢?”
施氏先是一愣,转而被自己的儿子逗得笑了起来,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把他搂到了怀里:“傻孩子,你怎么会想得这么简单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开口道:“施太妃,林之虽然是童言无忌,但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现在宣嫔还没有正式被至尊收入房中,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嫔妃而已,这种关系自然不能把太妃一家救出苦海。”
施氏完全不知道隋朝宫中的这些秘事,乍听一愣,然后一下子慌了神。她知道冷宫对于一个女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连声音都在发抖:“王仪同,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宣儿在宫中做错了什么惹怒了至尊,王仪同,宣儿年纪小不懂事,求您一定要多帮帮她,千万不能跟至尊使小性子啊。”
王世充知道她想错了,笑着摆了摆手:“施太妃勿虑,这事情不怪宣嫔的,她在宫中很会与别的嫔妃相处。做得非常好,问题是在至尊的身上。
我们的至尊自幼与独孤皇后结婚,夫妻二人一路走过几十年的道路,经历了无数的明争暗斗。才到了今天这一步,感情远非寻常夫妻可比,当年至尊曾经对独孤皇后立誓,说是终生不会与别的女子生下子嗣,而这些年来,至尊也是从不碰其他的嫔妃。所以大兴宫中佳丽三千,除了独孤皇后一人外,还没有人承过天恩,受过至尊的雨露呢。”
施太妃听得目瞪口呆,她在陈国时侍奉的陈宣帝也算是个明君了,但在后宫之中也是广布雨露,当年她自己只是个宫女,被陈宣帝酒醉后临幸了,直接就升成了嫔妃,而陈叔宝更是荒淫无度,在她的意识里,广开后宫,四处留种才是帝王应该做的事,可没想到这大隋的皇帝却比一般的百姓夫妻还要珍爱妻子,竟然能面对后宫如此多的佳丽而不动心,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