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藻》乃是《诗经》里的着名篇章,相传孔丘弟子子夏所着的《毛诗序》里就指出,这首诗乃是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时代的人所作,通篇里没有明着说周幽王的不是,但全是在称颂周朝伐商时的国王周武王饮酒的平和安乐,以讽刺周幽王,借着古代圣王来骂今天天子的安于享乐,无所作为。
而杨广今天明着把这话说了出来,就是说薛道衡和那个《鱼藻》的作者一样,借着称赞先皇杨坚的伟大英明,来骂今天的天子杨广的好大喜功,胡作非为,杨广乃是文人,对付薛道衡这样的文坛领袖,自然不能象刚才对付麻叔谋这个武夫那样简单直接,但从他嘴里说出《鱼藻》的时候,基本上薛道衡的悲剧就注定了。
虞世基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道:“至尊,臣还有下情禀报。”
杨广的面沉如水,从两片紧闭着的嘴唇里蹦出了一个字:“说!”
虞世基的嘴角勾了勾,脸上装着一脸的忠义,说道:“前天的朝会之上,议论新法,当时苏威苏仆射和裴蕴裴大夫二人争执不下,那时薛道衡也在场,朝堂之上一言不发,可是下了朝之后,却跟别人说,若是高熲还在,又岂会议而不决!”
杨广的脸色一下子胀得通红,怒吼道:“放肆,这种话他也敢说!高熲是什么人!是背后议论朝政,诽谤天子的人,已经被朕下令赐死,他却在怀念高熲的好处。好啊,朕看他是很想去陪高熲了吧!”
王世充咬了咬牙,尽管在这种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但现在薛道衡已经命悬一线了,如果这回自己能救他一回。那自己一向在文人骚客中不算好的名声,会得到极大的改善,他权衡再三,还是开口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广的余怒未消。鼻子里正呼哧呼哧地喷着气,来回地踱着步子,听到王世充的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直接说!”
王世充看了一眼虞世基。说道:“薛道衡此人,一向恃才傲物,莫说是对陛下,就是在先皇时期,也多次出言不逊,妄议朝政,而被罢官流放过,微臣记得。此人曾经在先皇时期就给罢官流放过岭南,当时罢他官的,也正是高熲。所以薛道衡也就是个给天子起草诏书的纯文人罢了,不至于跟高熲和那些老臣们一起结党营私。”
杨广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王爱卿,你这一说,朕还真倒想起来了,当年这薛道衡给免官的时候,朕爱惜他的人才。还特地从扬州总管的任上派了使者去迎接他,想把他接到我扬州的总管府当个幕僚。也免了他去岭南受那瘴疠之苦,可惜这厮全然不给朕面子。直接绕道而行,宁可去岭南吸那些毒气,也不愿意与朕为伍,哼,他不待见朕,轻慢朕,从那时就开始了,又岂是今天所为!”
王世充的脑子“轰”地一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想到自己想为薛道衡开脱不成,反而勾起了杨广的陈年旧恨,在记仇方面,杨广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多年前你没有高看他一眼,或者一句无心之语让他不爽了,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薛夫子看来这回,真的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