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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继续说道:“阿罗,朕跟你说过的,北周的灭亡在于宇文赟死得太早,被我这个外戚夺了权,而北齐则没有宗室亲王出镇地方,所以朕吸取北周和北齐的教训,从小就让五个儿子出镇各地,加强宗室的力量,不至于给外姓人在朝中夺了权。
可是这样一来,又会有新的问题,西晋就是亡于宗室内战的八王之乱,朕对这几个儿子从小就让重臣辅佐,可现在他们一个个长大了,这些重臣反倒成为他们在朝中夺位的助力,这是朕当初始料未及的。
尤其是高熲,竟然和岘地伐结了亲家,力挺他到底,搞得朕现在想要易储都非常为难,朕现在默许杨素帮着阿麽跟他对着干,就是不想高熲一人独大,慢慢地把朕给架空。如果朕和阿罗还想多活几年,寿终正寝,那就不能让哪个皇子一家独大,岘地伐不行,阿麽也不行,权力的奥义,帝王术的奥义,就在于制衡二字。
若是高熲能识时务,及时放弃岘地伐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只忠于朕一人,朕可以在他战胜突厥之后,继续让他担任首辅,甚至让他当阿麽的老师,缓和二人间的关系。可反过来要是他以为打了胜仗就有了资本,想要继续挟群臣众将来阻拦朕的决定,那朕只好跟他摊牌啦。”
独孤皇后点了点头:“早该如此,臣妾在此事上。会支持陛下到底的。对了。陛下。那个王世充到底是何许人也?他算是高熲的人,还是杨素那里的?”
杨坚的脸色微微一变,一下子站起身,厉声道:“他是朕的人!”
这话杨坚说得坚决有力,震得独孤皇后也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杨坚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些,拉住了独孤皇后的手,微微一笑:“好了。阿罗,刚才是朕不好,说话重了,向你赔罪。不过这个王世充,在朕看来,虽然是高熲一路举荐,但并不打算依附高熲,此人应该早就知道王世积和他的杀兄之仇,却能隐忍至今,实在可怕。对此人。八个字,不可不用。不可大用!”
就在此时,王世充已经身处王世积的府邸里,在王世积那个书房的小院里,一处精致的书房,门窗紧紧地关着,最近的卫士也守在二十余步外的院门口,而王世充和王世积二人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一张圆桌上,摆着一壶酒,酒壶边的一个杯子里,鲜红的葡萄酒里,微微地冒着气泡,就象鲜红的血液,而上面还飘着一些红色的鹤顶红粉末。
王世积的脸上肌肉在剧烈地跳动着,手微微地发着抖,始终下不了拿起毒酒,一饮而尽的决心。
王世充静静地坐在王世积的对面,今天的这个场景,他在梦中无数次地梦到过,朝思暮想的就是能象现在这样手刃仇人,虽然今天因为杨坚的命令,不能亲手割下王世积的首级,回去祭奠父兄的在天之灵,可是能做到这一步,也完全可以无憾了。
王世充冷冷地开了口:“王世积,你也是多年的大将了,这辈子你害过多少人,杀过多少人!取人性命时心狠手辣,毫不留情,怎么临到自己报应来了,却如此贪生怕死?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王世积突然吼了起来:“不,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甘心,我王世积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却死在皇甫孝谐这个匹夫的手上,我死不瞑目啊!”
王世充得意地笑了起来:“王世积,你真的以为自己是死在皇甫孝谐的手上?我本以为以你的聪明,以你的敏锐,应该能察觉出,皇甫孝谐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步步引到与你反目成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