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宫闱密事

「朕惟自古帝王,必立后以资内助。然皆慎重遴选,使可母仪天下。今后赫舍里氏乃太皇太后于朕幼冲时所定,容止足称佳丽,亦极巧慧,乃处心不端,且嫉刻太甚。见貌少妍者,即曾恶欲置之死。身为嫡母,毫无慈心,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鸠。

朕素募简朴,赫舍里氏则癖嗜奢侈,凡诸服御,莫不以珠玉倚绣缀饰,无益暴殄,少不知惜。朕故别居,不与接见。然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事上御下,淑善难期。不足仰承宗庙之重。

赫舍里氏之行,朕含忍久之。太皇太后良悉所由,谕朕裁酌。故朕承慈命废之,降为庶妃,改居侧宫。」

康熙二十年春,大清立国以来第二份废后诏书正式颁布天下,朝廷震动,天下哗然。只因康熙没有对赫舍里皇后的恶行做任何遮掩,反而将一样样写在诏书内,叫朝廷的御史想要忠言逆耳都没有理由。

消息一出,赫舍里家族声望顿时一落千丈,不说正在议亲的人家立马打退堂鼓,就连已经出嫁的姑奶奶都颜面扫地,若非噶布拉和索额图尚且身居高位,恐怕这一只的女子都会被夫家休弃了。当初赫舍里家族因为皇后得到了多少荣耀,如今的反噬就有多深重。

整个紫禁城中除了赫舍里家愁云惨雾之外,其余多数家族却是弹冠相庆的,毕竟当初因赫舍里皇后的行径受害的女子不知凡几,这些女子都是康熙初年选秀进宫的,虽然位份都不高,身份却也不低,大多数朝中大臣家的女儿。

自从得知自家金尊玉贵的姑奶奶应选进宫,得到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老死后宫永不见天日,究其原因竟是被赫舍里皇后断绝了子嗣之路。不能生育的女人,不说在天家后宫,就算是普通世家大族恐怕也是容不下的。

这些年皇后虽然形同幽禁,过得却仍然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知多少疼爱女儿的家族恨的咬牙切齿,有门路的变着法子打听着后宫的消息,没门路的只能在家担惊受怕,求神拜佛希望自家孩子能够平安无事。

最终还是宜敏大发慈悲,允许这些受害女子身边的宫女可以有每月一次见家人的机会。至于其他逃过一劫的女人自然没有这个待遇,毕竟内廷属于禁地,私通消息可是死罪。当初皇后事发之后,康熙曾经命太医院彻查过后宫的女人,凡是已经失去生育能力或者身体彻底败坏的统统移到漱芳斋居住。

那里虽然属于后宫,却又靠近神武门和御花园,算得上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漱芳斋前院还有戏台子可以供她们自娱自乐,对于康熙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可对于这些花期正盛的女子而言,却不亚于流放冷宫。

宜敏对此不置一词,对比前世那些被害却无处伸冤的女子而言,这些人已经足够幸运,至少她们死得明白,至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而且大多数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度过余生,毕竟没有那个嫔御会无聊到跟这些可怜的女人过不去。

至于她们的家人,若是有感情的自然会想办法关照,宜敏已经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有心自然过得不会差。若是运气不好家里人都是些势力的,那就安安分分领着份例过日子,但锦衣玉食是不用想了,宫里不养无用之人,宜敏能给她们最大的善意不过是最简单的衣食无忧罢了。

延禧宫,赫舍里难得仪容整齐地出来见人,接旨的时候却宛若疯癫,一把抢过圣旨撕了个粉碎,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爱新觉罗玄烨,你好狠的心。我已经如你所愿住进了冷宫,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好歹是你的结发之妻,你居然要废了我,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处置几个***罢了,你凭什么废我?」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宫人们都惊呆了,宣旨的是乾清宫总管太监梁九公,他倒是处变

不惊地任由赫舍里狂呼乱叫,这延禧宫早就被重重封闭了,除了在场的本就住延禧宫的人之外,连一个外人都没有。他过来宣旨带的都是心腹之人,皇帝授意过他便宜行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等这一天可等了太久了,他打小就伺候康熙,对于那位主子的脾性喜好太了解了,赫舍里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当初受封皇后不过是仗着索尼是首辅大臣,外加太皇太后的钦点,这才有幸得了后位。

如果这位能够安安分分的当她的皇后,不要搞那么多幺蛾子,以皇上的性子终究还是会给她嫡妻应有的体面和尊重,说句实话,宫里的女人没几个不嫉妒的,皇后善妒并不算什么大错,历史上那么多皇后都善妒,也没几个因此被废啊?

追根究底不过是这位主子自视太高,竟想着把主子爷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但渗透主子身边的暗卫,意图闭塞皇帝耳目,还敢在宫内置放毒物,直接危害龙体和子嗣,这桩桩件件都戳中皇上的雷区,称得上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梁九公摆了摆手,示意随行的奴才上去制住赫舍里状若疯癫的举动,将其整个人压跪在冷硬的石板上,疼得扭曲的表情让本就惨淡的容颜更加惨不忍睹。

她头上不多的贵重首饰被拔了个精光,身上仅存的那件明黄色凤袍在一群力大的婆子拉扯下四分五裂,布片被毫不留情地撕扯下来,丢弃在一旁的地面上,被纷乱的脚印践踏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仅仅穿着一件亵衣的赫舍里在初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拼命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试图去遮掩自己***的肌肤,只是冰冷的现实终于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她如何抗拒,圣旨一下就代表她已经被废了,从此不再是大清的皇后娘娘了。

如今就连最低贱的粗使婆子都敢对她动手了,轻薄的亵衣早已被暴力撕扯成了布条一般,露出里面的肌肤和上面明显青紫斑驳的痕迹。

梁九公看到那痕迹顿时呼吸一窒,眼神瞬间就变了,转身向旁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很快这个偏殿就被清场了,所有的无关人士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两位老嬷嬷,她们都是宫里资格极老的嬷嬷了,深晰各种宫廷秘闻。

她们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了,心中都是暗暗叫苦,都不需要仔细查看,就能断定这赫舍里身上的痕迹不简单,绝不是刚刚被奴才们弄出来的。

梁九公跟了康熙这么多年,见识过风浪无数,如今也几乎要被惊吓的背过气去,他颤抖着手指着赫舍里:「给杂家拖进去,仔细的检查,每一根毛发都要查的彻彻底底!」激动地情绪让他的声音尖利到破音,「这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两个嬷嬷闻言也不出声,箭步上前,一人一边拖住赫舍里就往屋里走,她们从前可是负责给选秀的秀女验身的,若非年纪大了,这肥差哪里舍得放手。如今重操旧业,自然娴熟无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在赫舍里的嘶声惨叫中,两人惨白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两人对着梁九公点了点头,凑到耳边低声道:「这位已经不干净了,看那痕迹怕不是有大半年了,旧痕未去又添新迹……」里面这位的胆子怕不是比天大?都落到这步田地,还能给自己找乐子,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梁九公一阵头晕目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宣个废后的圣旨也能挖出这么个惊天秘闻,他心中悔恨交加,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为什么眼睛要这么尖,捅破了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万岁爷那等尊贵傲气的人,要是知道废后竟然红杏出墙,那还不得炸了啊?何况大半年之前皇后可还没被废呢,这可是元后嫡妻,竟然给皇帝戴了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这报复手段也没谁了?

梁九公钦佩得都快哭出来了,这废后赫舍里可真是个狠人啊

,自己死了不要紧,还要拖着九族一同完蛋,连他这池鱼都得遭殃。试问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情?尤其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知道了这等丑事,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梁九公眼里露出森寒的杀意,既是对着废后赫舍里,也是对着身边的两个老嬷嬷,只是片刻他就收敛了这份心思。若是能保命,他完全不介意把这几个人除掉,只是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见到赫舍里身上痕迹的不止一人,只要有人事后回想起来,这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与其等东窗事发被万岁爷发落,还不如老老实实报上去,做出一副任杀任剐的姿态,没准还能留下一条生路。

梁九公如今对赫舍里已经不仅仅是落井下石的报复了,而是真正的切齿痛恨:「你们两个,给咱家死死看住那个女人,在万岁爷发话之前,可别叫她死了!」说完冷笑一笑,意有所指地道,「至于其他的就随你们的意了。」

他可是知道这些积年的老嬷嬷一辈子困在这深宫内苑,大多是些心理有问题的人,论起折腾人的手段能叫人叹为观止,后宫的娇花一旦落在她们手里,那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端的是诡秘狠毒到极点。

为了这一遭,他自己的脑袋还悬在裤腰带上呢!他如今是恨毒了赫舍里,巴不得她不得好死,心里转瞬间就略过了无数折磨人的办法。只不过他如今全副心神都放在如何向康熙禀告这件事上,暂时没空亲自上手,等他逃过这一劫,定要千百倍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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