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肆城脱掉上身的衣服,露出健硕的胸膛,精壮的脊背,以及密密麻麻的如同扭曲的蜈蚣一样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些伤口,都是因为那场车祸事故留下的。如同被人用刀子深深地刻在了他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丑陋不堪的伤疤。不过,这些伤疤终究会随着时光的推移而变浅的。
他利落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房间。
冗长的走廊里铺着淡红色的花纹地毯。它原本是深红色的,但早已被时光侵蚀得失去了它原本的艳丽。周围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霉味儿以及医学药水的味道。墨肆城每次走过这里时总会情不自禁地皱一下眉心。
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地植在骨子里的。
比如,爱。
以及,不爱。
这些都无关失忆与否。
墨肆城就打心眼里感到对这里深深的抵触。
他心想:我从前一定不喜欢这里,很不喜欢!
没错。他是有些洁癖且喜欢阳光的人。所以,怎么可能像董全才和董小花这对兄妹俩一样整日在被藤蔓遮住阳光的房间里,不见天日的活着,并任由别墅里面潮湿发霉呢?
我一定不属于这里,从前不属于,未来也不属于!他边走边心想到。
但是,现在,他又必须寄身于此。
他的伤还没有好,需要靠董全才医治;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且身无分文,即便离开这儿,也将无处可去,说不定还会因为没钱看病从而伤口感染破伤风,最后不治身亡……所以,就目前的情形来看,留在这儿是最明智的选择。他可以边养伤边慢慢得寻找从前的记忆。与此同时,徐徐计划离开的事情。
——
墨家老宅。
客厅的灯光凄惨的亮着。
墨鹰天独自靠在高大奢华的沙发内。
背后传来用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唉,真是家门不幸。现在少爷杳无音讯,太太又这样整日半死不活得吊着。”
“嘘,咱们都小点声,千万别让管家给听见了。”
墨鹰天听到这儿时心里暗暗冷笑。心道:管家没听见,但我却听见了。
沙发很高,完全挡住了他佝偻的身影。
他并没有站起来呵斥那些嘴碎的用人,并命令她们住嘴。
或许是因为太疲惫了,不想说话。
或许是他此刻太寂寞了,想听别人说话。
总之,他就那样安静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体一动不动,犹如一座沉稳的石雕一般。
“少爷车祸现场的照片都公布到网上了,你们都看到了没,汽车都已经扁掉了,碎得稀里哗啦。撞得这么严重,少爷不死估计也去了多半条命了吧。”
“可不是。光是看照片就吓死个人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个不祥地预感,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我听说,少爷出事的那片山谷里,平时常有野狗黄鼠狼之类的出没,少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不定是因为被野狗之类的给拆了。”
“阿弥陀佛!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被野狗黄鼠狼之类给吃了的!”
“对!少爷绝对不会有事的!我刚才就是一时脑子抽筋说错话了!”
“好了,我们收拾完就赶紧各自回房间吧,免得被管家看到我们几个聚在一起便误会我们偷懒。”
“我去扔垃圾啊——”
其中一个用人提着两袋垃圾经过沙发,忽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墨鹰天。于是被吓了一跳,叫了出来。
眼下她的鞋底像是被强力胶黏在了地板上,双脚动弹不得。眼睛盯着墨鹰天,脸色瞬间刷白,并且浑身瑟瑟发抖。
其他人很奇怪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没事儿你叫什么?”
“老、老爷!”用人哆嗦着嘴唇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沙发,仿佛那里有个极其了怕的东西,因此面如死灰。仿佛只要再给她施加一丁点的压力,她就会立马承受不住然后晕倒。
其他人听到她的回答,心下也都咯噔了一下,与此同时,冷汗从后脊背冒出来。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