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
早晨,她手机响起。
是林管家打来的。
“喂。林叔。”
“小姐……夫人她过世了。”
乔一听着手机里面老林哽咽悲伤的声音,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夫人指谁。
——
顾乔一一如往常那样细致的洗漱,化妆,换衣服……下楼吃早餐。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她心里很清楚,心情乱得像一团解不开的麻线一样。
“少夫人没胃口?”
张阿婆见乔一早餐都没怎么动就放下了碗筷,于是关切地问道。
乔一摇摇头。“早餐很好吃。只是……阿婆,我回家一趟。中午就不回来了。”
“呃,好。”
乔一顿了顿,又说,“晚上也可能不回来了。”
张阿婆点了点头,瞧着乔一一脸心事的面容,问道,“出什么事了?”
乔一抿了抿唇,“我……我晚点再跟您说吧。”言毕,便起身离开。
张阿婆憨厚老实,从不追问。
她送乔一到花园。
乔一上车之前,对她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坐车。
离开。
——
乔一站在顾宅门前,突然有种穿越回几个月前的感觉。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肃穆的白,以及沉重的黑。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杜轻衣惨死于车祸。
“小姐!”
林管家站在顾乔一面前,一双眼睛浮肿,眼里有红血丝。
据说,杜轻衣是在昨天夜里跳楼自杀的。所以照理说,老林昨晚应该一夜没合眼。
“带我去灵堂吧。”
此时乔一穿着纯黑色的套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鼻梁上架着黑色的墨镜。
一身墨似的黑,越发显得她皮肤白如霜雪。虽然只化了淡妆,却依旧美丽逼人。
杜轻衣的灵堂安置在东别墅内。
她很体面地躺在铺满鲜花的水晶棺内,原本摔扁的头颅经过死亡化妆师的处理已经看不出她原先受过的伤,脸上施了浓妆,眉如远黛,腮如夹桃,唇色绯红,艳丽芳菲,仿佛还活着。身上穿着一条绛紫色的旗袍,白皙的手腕上佩戴着和田玉的手镯,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的戒指。
顾志山顾念夫妻情分,将她的身后事安排的很妥当。
乔一在杜轻衣的棺材前洒了几滴眼泪。倒不是为杜轻衣而流,而是没由来觉得伤感。命运太蹉跎人了,而生命又太脆弱了,如同花一般,易碎,易折。管你生前狼狈还是富贵,最后都会逃不开死字。而她是何其幸运,能够在死后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灵堂的檀香味太浓,她怀着孕,闻着有些难受,所以没多时就走出来了,恰巧看到林管家,于是上前问他,“葬礼在什么时候举行?”
“明天。”
“这么快?”
“天气越来越热了,尸体保存不了太长时间。更何况……活着的人见了也是徒增悲伤。”
乔一点点头。
转身正要离开之际,她看到了顾严岂。
今日,顾严岂着一身白。如此洁净的打扮,配上他那张儒雅斯文的面孔,当真给人一种陌上公子人如玉的既视感。
乔一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沿着另外一条路离开。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再一次见面。
此时,顾家上上下下都在别墅里面忙活,乔一嫌太乱,就独自在花园坐着。
春夏交替之时,气温不上不下。
乔一怀着孕,比常人怕冷一些。倏地,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一席温暖自她身后拢了上来。她微微吃了一惊,侧头看了一眼,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由此她便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了。
她取下外套还给他,“谢谢。我不用。”
顾严岂也未强求,拿回来,重新穿上。
“你。”
接下来,他们异口同声。
然后对视了几秒。
尔后,又异口同声,“你先说。”
乔一勾了勾唇角,“好。我先说。关于奉伯伯的死,我这边又有些眉目了。”
顾严岂的神色变了变,“继续。”
“车祸当天,奉伯伯,奉伯母,还有你家的司机关一清都是当场殒命。可是,有件事有些奇怪,在关一清死后,他们家好像一夜之间中了彩票一样,变得很有钱。”
“所以,你觉得是有人提前收买了关一清,让他故意把车开向死亡。”
“没错。”
顾严岂勾了勾唇角,冷笑道,“即便如此,这也不能帮你爸洗脱罪名。”
乔一深吸一口气,不悦道,“注意你的措辞。他现在也是你爸。”
顾严岂抿紧了唇。
乔一带着些赌气的情绪又带着发誓的决绝说,“假以时日,我一定能将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好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乔一。”
顾严岂的话还没说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就传了来。
是墨肆城。
乔一侧头,看到他站在长满樱花的小径上,一身贵气的玄黑西装,气质冷厉逼人,犹如云端之雪。一双深邃的凤目,正眉眼不眨地盯着顾严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