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转乘短途客车,又经过了一段路程,我终于踏着月色走进了村子,到了家门口我却停住了。
由于家人并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也并没有人出门接我,但看着院子里透出的灯光,我的鼻子却有些发酸。
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回家生出这么大的感触。
从初中一年级开始,我就习惯了独立生活。这些年来,除了寒暑假我基本上就没在家里待着过。整个村子里,除了那些跟自己一起上过学的小伙伴外,其他的人我也就认识一些左邻右舍了。
每次过年回家,遇到串门的人,我都感觉很尴尬,父母在家时还好,他们会在旁边提点一下来人是谁,我只要礼貌的问好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可有时候父母不在家,而我一个人面对来人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首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家,还要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客气的礼让过后,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聊天。久而久之我对回家也就没多大兴趣了,更多时候是能不在家呆着就不在家呆着。
父母的年龄都不算太大,他们对我的这种行为也没啥意见,只要孩子不学坏,在不在家呆着都无所谓。
可是在bj呆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很怀念这个家,甚至是那些来家里拜访的陌生人,有时想起来都莫名赶到亲切。也不知道原因,后来我安慰自己说:这是长大了!
“爸!妈!我回来了!”
收拾好心情,我一边进门一边大声的喊了出来。
本来正在说话的屋里,忽然变得一片沉寂,紧接着听到一阵听令哐啷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我妈的声音在喊:“你慢点儿!”
门开了,小弟第一个跑出门外冲到我的面前给我一个熊抱。紧接着爸爸也走出门外,但明明在门里时还疾步快走的他,在出门的一刹那顿时放慢了脚步,满脸的惊喜也变成了微笑。
“哥,你回来啦!”
小弟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慢点儿,都多大个人了,还毛手毛脚的,我这手里还拉着东西呢!”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唉,老大,你这不地道啊,刚回家就训我!”
弟弟也是开玩笑的提着抗议。
“训你还不是应该的!”
我混不在意的继续跟他闹。
“妈!妈!你看你大儿子,这是不讲理啊!”
眼看着我开始不讲理,弟弟开始找帮手。
“行啦,行啦,赶紧进屋里,外面挺冷的。”
还是妈妈知道关心人。
“对了,爸,我刚才明明看着你挺惊喜的,怎么出了门就变脸了啊!”
我一边走着,一边开始打趣老爹。
“臭小子,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不揍你就不错了,还惊喜!”
我爸嘴上也不愿意认输,但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出卖了他的内心。
“对了,妈,我姐呢?不是说我姐在咱家呆着呢吗?怎么没看到她人啊?”
我一边放下行李,一边问着我妈。
记得之前打电话时说过的,我姐从怀孕后一直在我家呆着,到不是别的原因,主要是我姐她们那里拆迁,一家人在外租房子住,现在新房下来了,可是刚装修好,为了孕妇的健康考虑,我姐就住在我们家了。
正巧,我姐夫一直在外工作,所以我姐除了偶尔回他们家一次外,基本上就在我们家赖着不走了。
为此我跟我弟弟还经常打电话撵她回家,嫌弃她浪费我们家粮食。当然都是开玩笑,也没有谁会当真。
“她呀,昨天就回他们家了。”
没等我妈回答,小弟先接茬了。
“咋地了?被你气跑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跟弟弟斗嘴都斗成习惯了,基本上他说点啥我都能怼上一怼。
“我气她干嘛啊!姐夫回来了,就给接走了。”
弟弟有些无奈的回答我。
“啊?姐夫也回来了?”
我有些诧异的问道,有些日子没跟我姐通过话了,她家的情况还真不是特别了解。
“是啊,也是刚回来。”
我妈在一旁答道。
“这么容易就接走了?没给他要点伙食费啊?这可是给他家养了两口人呢!”
“胡说八道,还跟你姐要伙食费,不像话。”
还没等我说完呢,我爸开始不乐意了,张口训斥道。但话里的意思也听得出来根本就没有真要训人的意思。
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快乐、自在。就在我跟我小弟互怼、互贫中,我妈端来了一碗热汤面。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如果出远门,那么启程前要吃饺子,寓意着把牵挂都打包带走,路上才能走的顺当;落脚后要吃碗面,寓意着可以扎根在此,落脚以后的道路像面条一样长远。
正好此刻我是已经饿到够呛了,看着碗里的面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一碗面条就馋成这样,多长时间没吃饭了?”
小弟虽然也知道我很饿,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嘲讽。
“得了吧你,整整一天了我就喝了瓶水,换你试试!”
我当然不服气,如果他像我这样饿一天,估计比我表现的还要不堪。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路上就不能买点儿吃的啊!”
妈妈听说我一天都没吃饭了,忍不住抱怨起来。
“再缺钱也不至于差这一顿饭吧!”
爸爸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他似乎知道一些我的窘境,以为我是心疼钱路上才不吃东西的。
“哪儿有?我每次坐车都吃不下东西,车上环境太吵了,我上车就头疼,光想睡觉,你就是给我龙肉我也吃不下。”
看到大家都在关心我,我装作毫不在意的辩解了一句。
“净瞎说,还龙肉,你怎么不吃自己的肉。”
妈妈看到我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笑骂了我一句。
“就是就是!你吃点儿自己的肉,我听说人肉好吃,你吃不了也分我点儿!”
小弟是唯恐天下不乱,开始商量着要我分一口自己的肉给他吃。
“要吃也是吃你的,你看看你身上都是瘦肉,我这虽然不胖,但每一两肉都是肥油,不好吃。”
斗嘴我当然不怕他。
在我们两个人的胡闹声中,气氛总算是重新热闹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