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已经拍完了,陈嘉怡的大片,不用怎么修,分分钟上封面。
主编客气的表示没关系,没想到经纪人画风一转,犹犹豫豫道:“不然给昨天那个策划人小姐也道个歉?她昨天打了很多电话,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呢。”
直到人站在唐昭昭的工位前,她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杉漫竟然会道歉?还是跟她这样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昨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杉漫戴着墨镜,多少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
唐昭昭受不住,摆手假笑,“陈老师已经帮忙解决了危机,如果有下次合作,希望杉漫小姐有情况一定要提前一个工作日通知。”
这句话在杉漫看来就有点刺耳了,她当然知道了所谓的问题是怎样解决的,现在网上已经开始有人放出风声说她耍大牌,不去拍摄,同时捧起陈嘉怡这样的前辈演员说人家来救场,多么有艺德什么的。
杉漫撇嘴,到走的时候都是墨镜也盖不住的黑脸。
这件事情一出,所有杂志社的朋友都以为唐昭昭有什么不得了的后台,看她的眼神都肃然起敬了起来。
就连孟荔这种金钱主义至上白富美都表示要跟她当好闺蜜,吓得唐昭昭差点摔了杯子。
事情不但圆满,甚至超额解决,唐昭昭第一个要感谢的是找人来救场的主编。
她去楼下买好了咖啡和茶点,敲开了主编的磨砂玻璃门。
得知她的来意,主编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谁跟你说陈嘉怡是我请来的?”
唐昭昭一怔:“不是主编打电话来告诉我说有人来救场的吗?”
主编摇头:“那可是陈嘉怡啊,我怎么可能请得来陈嘉怡?”半晌后,她补充:“是陈嘉怡主动给我打的电话,说她得知咱们杂志有场拍摄临时出了疏漏,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说着,主编用探究的眼神看她:“如果不是你说的,她怎么会知道你的拍摄出了问题?”
唐昭昭这下彻底一头雾水。
不过是问题,总会有答案。
大概过了三天后,上班刷手机摸鱼的孟荔忽然惊呼一声,把手机丢了过来。
唐昭昭不明所以,拿起她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则娱乐新闻。
陈嘉怡在国际时尚晚宴亮相的新闻传回国内,几乎霸占了热搜,与此同时悬挂在热搜上的还有她发的一条微博。
内容是“眼馋已久,终获珍宝。”
附带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幅抽象画。
署名:lucien。
……
“情绪反复,病征愈发明显,伴随有失眠现象。”
治疗室内,刚刚结束了一场深度催眠。
“记得要按时吃药。”林美诃语气温婉,把药剂递给了青年的助理。
走之前,林美诃叫住了他。
青年并没有回头,但也不妨碍她把话说出来:“如果遇到了会诱发情绪波动的人,那请离她远一点,这样是在保护你自己。”
……
回去的路上,年轻的艺术家一直揉着眉心。
今天这场催眠唤醒了很多他过去的记忆,重温那些灰暗的回忆并不是一件会让人心情美妙的事情,最起码现在的他状态很差。
助理给他准备好了晚餐,匆匆的收拾好东西就快步离开了。
关上门,诺大的别墅回归一片寂静。
整个房间的布局犹如他这个人一般,黑白灰三色分明,冷硬简单,仅仅是待在里面都让人觉得冷。
时钟走向九点,她快下班了。
他缓缓地阖上眼,脑海中是缤纷杂乱的画面。
今天的强制催眠让他感到痛苦,心理医生让他把那个心中的执念想象成会伤害到自己的利刃,即便他一直在心里抗拒着,却难以控制的被影响了。
抗拒到他现在浑身不适。
手中捏着一张陈旧泛黄的纸,晕开的水印和各种污渍显示着这张纸并没有经过什么特殊保护,而此刻的它被胶封在pvc塑料里,变成了不易损坏的样子。
被青年小心翼翼的贴在一楼暗房的墙壁上。
那是一张登记表,时间显示已有九年之久,上面显示着九年前的某一天,都有哪些人造访了如今已消失不见的福利院。上面有稚嫩的笔触,字体圆圆的,有些可爱。
昭昭。
他总是依凭这些细微的东西放弃恨一个人。
整面墙壁都是类似的东西,无数张照片层层叠叠,按日期被纤细的丝带连接,挂满了墙壁,另一面墙前放着摆架,大到玻璃杯,小到草莓发圈,井井有条的摆满了整个宽阔的房间。
青年深吸一口气,眼角眉梢透着疲惫。
“叮咚”
无人造访的独栋别墅,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青年睁开了眼,涣散的黑瞳微微聚焦。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不是错觉。
他闭上眼,不予理会。
轻症自闭让他很少会去关心周围世界发生的事情,只会专注的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里。
直到,那个甜美的嗓音响起。
“有人在吗?”
他蓦然睁开了眼睛,瞳孔缩成了针尖。
隔着窗户,他看到门外的影子微微晃动,似乎退后了几步:“没人吗?”
唐昭昭上去敲别墅宽阔的大门,敲了很久没人开门。
“不在家啊?” 她又看了两眼,遗憾的下了台阶。
猫眼后,青年浓密漆黑的眼睫不停颤抖,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
指尖落在门把手上,只要轻轻转动,就能看到她。
可他不敢。
如果见到了光,他心里埋藏已久的那颗种子就会难以控制的生长起来,他会无法控制自己,他是病人,他有心理疾病。
他害怕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她那双漂亮的眼中,会流露出厌恶的情绪。
只要想一想,就肝胆俱裂。
直到过去很久。
门外再次回归一片寂静,青年才眨了眨眼睛,松开了紧握着的门把手。
他站直了身体,害怕遇见的人终于走了,可眼睛里的光也再次熄灭。
他刚刚甚至还希翼着女孩会忽然跳出来质问他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
青年在门里站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忍住,打开门走出去,朝着不远处的单身公寓张望着。
他知道她住在哪一层,他知道她的所有。
没有亮灯,她没回家。
这么晚了,她去了哪里?
乌黑润泽的眼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脚上还穿着拖鞋,他静止在原地看了很久,连自己身后无声无息的靠近了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直到背后轻飘飘的响起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