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多出了人,拍肩膀的频率也变高了。
肩膀传来了轻缓的拍击,唐昭昭屏息,快步朝前走。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越过这个后来居上的男人了。
她脚步不停,直直与这个男人擦肩而过,听到他因不满而变快的呼吸,甚至有想追上她的趋势。
可最终还是惧怕这个黑暗的世界,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
算起来他们两个已经在黑暗中互相超越对方好几次了,起初男人是为了活命,最后也因不满较上了劲,几次都恨不得把她推到鬼身上。
是真的想推她,不知是要把她往前推还是推到房间中央,唐昭昭感受到了他靠近时一闪而过的推力,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里动了杀心。
幸亏她一直格外关注男人的动静,在他靠近时已经有了躲避的动作,几次三番躲过后男人不打算从她下手,越过她去前面那个颤抖的脚步声走去。
柿子总要挑软的捏。
黑暗中悄悄角逐着,倒吸冷气与踉跄声同时响起,还有用力捂住嘴巴仍然微微泄露出的低呼。
大概真的有人被推了出去。
半晌后,漆黑的房间出现了微弱的咳嗽声。
这声咳嗽像是怪异的号角,让剩下的人心里一沉。
原来杀人,也是可以的。
唐昭昭的惊讶没维持太久,她沉步走到下一个角落,拍上那里那个人的肩膀。
一瞬间,冰冷漫入掌心。
那个人离开,冷感稍纵即逝,却没有一点声音。
唐昭昭的身体渐渐僵硬了起来,掌心还残留着未消失的触感,那是女性独有的感觉,长而柔软的发,冰冷丝滑,像绸缎,又像水。
和之前那个干枯的卷发不一样。
甚至没有脚步声。
一圈变得很快,身后的人又想略过她,唐昭昭没动,也没出声,听到那个人的步伐擦肩而过,走向下一个角落。
然后没声音了。
咳嗽声音没了
原本房间里还有接替行走的脚步声,但现在这个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谁说,一个房间里只能有一个’它’?
唐昭昭的心沉下去,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中或许已经有人被悄无声息的替换掉了。
而这种替换还在继续。
不多时,她发现那个洋洋得意着超越她的男人也不见了,难以判断他消失了多久。
‘它’们把他们一个一个替代掉了。
只剩下另一个脚步声,怯弱的,颤抖的。
此刻房间里的活人,大概只有两个。
另一个活着的是谁?
唐昭昭不再超越,因为没有用,她猜测,消失的人大概在某个环节出了错,违反了规则,被直接替代掉。
「天亮了。」
声音进入的刹那,漆黑的房间忽然多出了几扇透光的窗户,模拟日出一般渗入微光。
另一个人胆子恐怕不大,脚步声乱了一瞬,不大不小的一声,却正好可以定位。
在房间的另一侧,与她对角线相隔。
没有咳嗽声,唐昭昭也没有遇到过空角落,房间里应该还是五个“人”。
那么唯一能活命的办法就只有找到另一个活人了。唐昭昭闭着眼,越过墙角,朝着对角线方向走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卷发女人差点尖叫出来,被人一把捂上嘴。
最初的惊吓过去,女人也安静下来,察觉到按着自己嘴巴的手掌散发着温热,才惊觉她是个活人。
游戏结束,缓缓亮起。
跟她猜的差不多,这里果然是一间空教室。
教师的中间甚至还摆放着桌子,他们刚刚就是围绕着教室的墙壁不断行走的。
天顶上那个赤红色的电子钟,变成了灰底黑字的电子日历,普通到像是任何一间教室都会出现的东西。
08140859,之前那串她看不懂的数字变成了有分隔号的模样。
8月14号,4点59分。
下一秒,电子钟跳动了一下。
5点整,天亮了。
不知什么时候多出的教室门出现在唐昭昭和女人手边,微微开了一条缝,像慈眉善目的神敞开了一条求生的路。
结束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恐怖的梦境了,女人踉跄着伸手打开了门,温柔的阳光倾泻而来,明媚的犹如初夏早春。
可鼻尖却不合时宜地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唐昭昭微微侧眸,看到光洁的地板上求出了一小滩血迹,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男生的腿,穿着黑色的牛仔裤,脚踩一双运动鞋,只不过在他小腿处,悬着一双脚。
那是一只苍白泛青的女人的脚,贴着男人的小腿肚,能联想到它是如何袱在那人身上的。
暗红浓稠的血迹,顺着女人苍白的腿蜿蜒流淌,在地上渐渐汇聚成一小摊,黑色的裤子,看不出血迹。却能感到深色的水迹慢慢由内而外浮现。男人脚下的血迹越来越多,甚至要顺着他的脚蔓延到唐昭昭这边。
当即,她收回视线推门出去。
“终于出来了!”卷发的女人因为激动而快要流泪,她的双手死死的扒住门框,看着外面已经亮起的天空,消瘦佝偻的身体抖如筛糠。
“太好了,太好了……”
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风箱,声音嘶哑颤抖到了让人难受的程度。
唐昭昭却能理解她这种心情。天亮了,游戏结束了,她的双腿已经软的不成样子,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在里面仅仅只是度过的一个夜晚。
自己的身体变成奇异的半透明状,大概是在缓缓苏醒。
鬼使神差地,她回过头,却看到了极其惊悚的一幕。
身旁的女人那张脸仿佛融化的蜡一样,眼睛、嘴巴、鼻子都往下淅淅沥沥地耷拉着,粘稠的皮肤像是融化的液体融化的粘稠液体,一滴一滴像地板上滴落。
女人也发现了自己的异象,下意识朝地上看去,却忽然看到了自己坠落的眼球,一声惨叫倏然发生在耳旁,刺耳又可怕。
骤然从昏沉状态中醒来,唐昭昭惊魂未定,发现自己还好好的睡在床上。
醒来后的时间是05:00,刚刚进入夏季,天亮的格外的早,她发了会儿呆,忍不住回忆刚刚的梦。
一个房间四个人,两个人活下来,生存率是50%吗?
电子钟上的八月十四又是怎么回事?她依稀记得在坠楼女那场梦,楼道上的破旧日历上也是八月十四,难道只是巧合?
唐昭昭不觉得。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为什么会在梦境里反复回到八月十四这一天?这一天又发生了什么?
天亮后是属于活人的时间,窗外渐渐传来了除鸟鸣声之外的嘈杂声音,有人已经开始外出活动,楼下的婆婆推着小推车出来售卖早餐,早点的香味透过窗户散发出来。
唐昭昭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扒开被子爬起来,直到下床穿了鞋惊觉自己竟然在床上。
昨天她不是在客厅吗?难道是在梦里呆太久记错了?
这件事没有让她纠结,唐昭昭快不下楼,在婆婆那里买了双人份粥点和茶叶蛋,正欲离开时听到背后传来哭喊。
几个警察率先走出来,随后是被抬出来的,面目全非的人,唐昭昭看了一眼慌忙躲开视线,余光看到那个被抬出来的人穿着黑裤和运动鞋。
“你说话啊!你怎么死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哭喊着跑出来,扑到担架上又捶又打,看的人胆战心惊。
听声音,是楼道里吵架互相诅咒对方死亡的夫妻。
女人的动作影响了警察执行公务,很快被拉开,枯黄干燥的卷发下是一双哭肿了的眼睛。
唐昭昭提着早点上了出租,而后有些愣神。
那两个人她在梦里都见到了,男人就是几次三番想推她出局,结果死在游戏里的。
而那个女人……昨天的空教室一直处于漆黑状态,天亮后她又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所以她究竟知不知道,昨天她跟她丈夫在同一场死亡游戏里?
又究竟知不知道……她丈夫原本想挑她这个软柿子,把她推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