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母亲老了,也更瘦了,面容跟记忆中年轻倔强的模样依稀有些相似。
也许是因为人瘦了,母亲的鼻梁和颧骨显得越来越明显了,明显到让人觉得有些刻薄。
徐书杰长长地叹了口气,走进房间拎起行李箱,转身离开。
徐嘉予从未想过“重男轻女”这种事情会发在自己身上。
小时候她经常会去博物馆玩,有时候也会遇到些叔叔伯伯,那些叔叔伯伯总会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老徐呀!你家小孟长那么好看,要是能有个儿子一定是个大帅哥。”
每当这个时候徐博远总会异常厌烦地摆摆手,“不要不要!我家囡囡不好看吗?再要一个孩子不就把我家囡囡的爱都分光啦?”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徐博远以有她这样的女儿而感到骄傲。
而现在当真相在眼前揭开,她才发现徐博远竟然是这样的卑鄙无耻。
所以徐博远才从来不对她要求什么,多么可笑,她竟然以为那些是徐博远对她的爱,对她的尊重。
所以哪怕徐博远要死了,也要把她叫回来,哪怕习俗在那也要逼着她立刻结婚。
用嫁妆钱给徐书杰买房子,把孟女士的房子留给徐辰。
所以她要把户口移到学校,徐博远不仅没阻止反而举双手赞成。
说什么能留在S市是她的梦想,只要读完研究生她就能在S市落户。
也许,徐博远早在孟女士去世时候就做好了一切打算,想到这里,整个人没来由一哆嗦。
看着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绿莹莹的幽光,徐嘉予才发现她竟然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积攒在心头的委屈与愤怒终于化作了无声的呜咽,眼前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豆大的泪水不停从眼前滑落。
忽然她昂起头,又飞快地擦干眼泪。
“徐嘉予!你不能哭!明天还要去看孟女士!看你过得那么惨孟女士一定会笑你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
她咬着下唇,死死抱着背包,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似乎终于被她的坚持所征服,不再自顾自地往外冒了。
眼泪路过皮肤的痒意也逐渐变得紧绷了起来,终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深吸口气,站起身准备回家。
楼道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嘉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林墨琛疲倦又不安的神情。
目光交错的那一秒,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
男人手心湿热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徐嘉予想抬头看看林墨琛到底怎么了,却再一次被他按回怀中。
感觉他在她颈窝深吸了口气,“徐嘉予。”
他语调突然变得低沉而严厉,好像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乎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可声音却是沙哑的。
而她整个人被林墨琛按在胸口,耳边只有他急促的,猛烈的心跳声,突然被他这么连名带姓一叫,整个人都跟着一颤。
她想抬头看他,身体却被林墨琛紧紧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家里又没人为什么要躲在秘密基地,哪怕手机静音也要把震动打开,你知道找不到你我会心慌。”
徐嘉予鼻头猛然一酸,至少在这个世界还有林墨琛会一直站在她身后,做她的后盾。
抬手也紧紧抱住林墨琛,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发现林墨琛后背已经全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衬衫紧贴着男人温热的脊背。
一定是徐书杰给林墨琛留了言。
那么晚了他刚做完手术该有多累?
车又被她开回来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又找不到她该有多着急?
徐嘉予不再犹豫,牵起林墨琛的手,“我一想到徐博远所做的那些事情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不起。你衣服湿了,先回家再说。”
直到被林墨琛拥入怀中,闻到那独属于他的味道,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房主过世后办理房产过户是没有具体时间限制的,但房屋过户的诉讼期限为三年,如果何桂芳真的已经办理完过户手续,那么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林墨琛沙哑的声音平静地说着。
徐嘉予抬头,望着男人刀削似得下颌,忽然感觉他好像又瘦了。
“怎么了?”
男人垂眸,漆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的唇。
察觉到林墨琛的意图,她下意识避开灼灼目光,“没……没什么,就是好奇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休息的时候问了下朋友,如果你愿意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我。”
“朋友?”
“嗯,大学时在图书馆认识的校友。”
林墨琛深吸口气,又把徐嘉予往身前拉了拉,还顺势埋在了她发间,从肩膀穿过的手臂紧紧托住了她脖颈,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这一下,两人之间已经完完全全贴在了一起,而徐嘉予根本动弹不得。
男人呼出的灼热气息一下下扫过她耳畔,再加上林墨琛太过坚实而发硬的胸肌,徐嘉予觉得自己气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老公……到底什么校友?是律师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她有些生气地询问。
林墨琛抵着她额头睁开了眼,目光在她脸颊停顿了半天,又重新闭上了眼,“嗯。怎么了?”
声音带着股少有的慵懒。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个律师朋友!还是在图书馆认识的!图书馆那种地方……”
她愤愤地说着,抱着林墨琛的手陡然变成了拳头,锤在了男人后背。
林墨琛微微扯了下唇角,“有力气吃醋那就是不难过了,律师朋友是男的,他不在这边所以没介绍你认识……”
徐嘉予只觉整张脸烫的厉害,林墨琛竟然知道她在吃醋?刚想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耳边就传来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到底有多累连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虽然有些难受她还是任由林墨琛抱着。
一觉醒来才不到三点,在林墨琛怀里,她还是第一次睡得这样不安稳。
梦里全是有关徐博远和孟女士的回忆,而她像被强制按在摄影机前的看客,想要离开都没有办法。
那些记忆越清晰,徐嘉予的心就越来越凉,望着还在沉睡中男人,她做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