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哥,等你死了

孙满仓也被江河的话造一愣,然后脸一沉。

“咋地,昨晚上的事儿你忘啦,是你没当真呐还是我跟你开玩乐呢?”

江河揉着又闷又疼的太阳穴,努力地回忆着昨晚的酒局,却想脸就越白。

好像,自己跟这老基巴灯斩鸡头,烧黄纸,结拜异性兄弟来着。

还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来着。

我草,老子这辈子刚二十,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灯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特么得亏成啥样啊。

大兴安岭这地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外来户,农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早年的盲流子。

盲流子这个词是国家出的文件,指的盲目流动。

因为都是匹马单枪闯来的,也没什么亲戚,有亲戚那也在遥远的关里。

大家一起携手,在一片苦寒的原始森林里头,硬生生地闯出一条活路来。

这使得大兴安岭这边的农村人,更加重情,重义,重诺,重邻里关系。

再往前推,整个东北人也都是这么来的,所以养成了东北人的大嗓门,豪爽热情自来熟又好面子的性格。

跟父亲年纪差不多的,得叫叔叔大爷,但是跟自己差不多的那就是哥哥弟弟,各论各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

可这回不一样啊,正八经斩鸡头烧黄纸磕过头的啊。

现在江河敢说是开玩笑的,孙满仓都敢他翻脸。

别看孙满仓已经七十多了,他见了自己父母,也得叫上一声叔叔婶子,自己的小弟小妹,得管他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基巴灯叫大哥。

这玩笑,开大了啊。

“大哥!”江河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

孙满仓这才春暖花开,诶了一声,然后拍拍江河的肩膀说:“我老啦,山里跑不动啦,小红是猎狗,不是看家狗,跟着我白瞎了,好猎狗,就得死在山上。”

孙满仓接着说:“那俩小的,你先别领了,还没训出来呢,明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三条狗,你也能组成的狗帮,干啥都够用了。”

江河还不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然后一脸正色地说:“大哥,等你死了,我保证给你打个又厚又大的棺材,你说埋哪就埋哪!”

江河这话说得好像咒人要死一样,可是老光棍子就在乎这身后事儿,顿时乐得胡子直翘翘。

“好嘞老弟,咱就这么说定了!”

老哥小弟狠狠地抱了一把,那还说啥,高低得喝点啊。

江河还宿醉难受呢,这个时候必须得喝上半斤透一透,喝透了就舒服了。

这只叫小红的猎狗很有灵性,孙满仓抓着牵狗绳,递给江河,又让江河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再亲手将那个狗食盆子递给江河,完成了一条狗的交接。

另外两条半大的猎狗,围着他们转来转去,发出哼哼地叫声。

江河牵着狗走的时候,小红初时还一步三回头,等上了大路,就开始颠颠地跑了起来。

细长的狗身子跑动起来,韵律感十足,轻灵而又灵活。

春雨快步追了上来,向唐河挤眉弄眼。

“有话说,有屁放!”

春雨低声说:“哥哥,你说孙满仓这个老光棍子,有没有日过这条狗?这可是母狗!”

“滚基巴蛋!”

春雨怪笑道:“那可不一定,听说林西村那个光棍赵瘸子就日过羊,还下了个人面羊身的羔子呢!”

江河忍不住深深地看了春雨一眼,因为上辈子,她就是嫁给了那个赵瘸子啊。

这年头也没啥娱乐,光棍子憋狠了,真的啥事都干得出来,早年生产队还有偷摸日牛的。

要说日羊,这事儿可能有,但是下了人面羊身的羔子,那就纯扯犊子了,真拿生殖隔离不当回事儿了。

江河牵了条狗回来,王淑琴也没说什么,毕竟江河这两天,又是黑瞎子,又是大野猪还有狼什么的,还买了一堆东西,关键是,见着回头钱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家,一年忙到头,也就落下个生活,手头上根本就见不着余钱。

七十多块,哪怕两家平分,那也是一大笔钱了,一个林业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呢。

就是给狗喂苞米面的时候,王淑琴感到心疼。

这年头,农村的土狗一般都是猪吃一个槽子的,猪吃啥它吃啥。

一大早上,春雨就兴冲冲地赶来掀他被窝子,看到江河已经起来准备吃饭了,顿时一脸的失望。

现在有了狗,江河也是意气风发,高低得干票大的,咋也得黑瞎子起步吧。

这回有经验了,线衣线裤,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再加上棉袄棉裤再加上外裤和棉大衣。

脚上穿着毛袜子,再套上毡子做成的厚重的毡嘎哒。

这一身少说几十斤,穿少了是真扛不住大兴安岭山里那零下四五十度啊。

带上吃喝咸菜啥的,出门的时候,春雨说:“哥哥,我来的时候瞅着老陈婆子好像出去串门子了,她没搁家,咱俩去找苗小玉呀!”

“那是我媳妇儿,我找行,你总惦记啥呀!”

“我帮你摁着呗,走吧走吧,左右不差这三两分钟的!”

江河大怒:“放屁,老子一个小时起步,前前后后少说两个小时!”

春雨把嘴一撇:“你就吹牛逼吧!”

江河气得脱了手套,在她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两下,穿得太厚,啥也掐不住,然后春雨把棉袄撩了起来,这才把他掐得嗷嗷叫唤。

这回是说啥也不敢再掐大腿里了,真怕她把棉裤脱下来让自己掐。

江河欲言又止,本想问问她这回又塞的啥,想想还是算了吧,不管塞的啥,反正她整的汤,但凡加点啥蔬菜,自己绝对一口不喝。

两人带着狗,趟着雪进了山。

手上有枪,碰着啥都好打,关键是你得能找着到啊,那野牲口一个个又精又灵还善于伪装,比如冬天的雪兔,雪白雪白的,趴你脚边不动弹,你都看不着它。

有了猎狗就不一样了,这才进山就有了发现,抽着鼻子,低着头来回地搜寻着,很快就让它找到了蹄子印。

是野猪!看那蹄子印,块头还不小。

跟着野猪的脚印追了几百米之后,居然还发现了血迹还有人的脚印。

春雨一脸杀气腾腾地叫道:“哥哥,有人抢咱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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