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说起这添人手,自然而然想到云以墨的身份问题。
云以墨不愿意脱籍的理由是什么呢?
借她这女户掩藏身份?
可是没必要一定是“下人”身份?如果云以墨只是想借她这里栖身,她完全可以给他另外一个合情理的身份,而不必当下人那么委屈。
以前住乡下,身为泥腿子的她给不了他更多庇护。现在她是武举人,县太爷也得忌惮她三分。
所以,她完全能让云以墨客居她家,给予优渥的待遇与尊重。
打定主意,乔巧让锦嫂子带乔满囤夫妻去参观宅子;晓玉和采绿照顾丁乐丁盼,去自己选定的后院闺房休息;伏子骞和温伯把马车和马带去马厩,独留下云以墨。
云以墨感觉到了什么:“乔娘子,你有话与我说?”
乔巧点头,浅笑盈盈。
“阿兴,我为两个孩子请了女夫子,但家里还差了位西席。你愿意接受聘用,当我们的武术老师吗?”
云以墨微愣:“我不是一直兼任你们的武师吗?”
还有马夫、护院。
“不是……”
乔巧见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说直白一点。
“我意思是,明日去回访县太爷,顺便办理你的脱籍。以后,你就作为西席住家里,不影响什么?”
云以墨沉默一会,看看她:“我暂时不想脱籍!”
“啊?”
乔巧有点懵,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不明白他在执拗什么?怎么会有人宁愿当下人,而不愿意获得自由身呢!
“阿兴……下人身份,实在太委屈你了!你爷爷在天之灵,如果知道你在我这里……”
乔巧苦口婆心,在心里搜罗一堆词语,准备好好开导对方的榆木脑袋。
“我想……一辈子呆在有你的地方。”
没等她把搜肠刮肚想到的劝说词说出来,头顶轻轻飘过来的一句话,让她整个人怔住了!
抬头看向云以墨,对方眼神幽幽。
乔巧有些慌乱地避开他视线,心头“怦怦”跳得厉害。过了一会,她听到他声音暗沉地在继续问她。
“乔娘子,西席,是一辈子的西席吗?”
他伸手,慢慢握住她的手。而后,用力收紧。
乔巧浑身一震,本能反应让她想立刻甩掉对方的手。但下一刻,意识到这手是云以墨的,她蓦地软化了。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现代那个背叛她的渣男。两者身份性格,也天差地别各不相同……
或许,她应该相信他。给他一个机会,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再次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
“家里人多……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
云以墨微微含笑,瞳孔里,盛满她的影子。
“只要能陪着你……多久,我都愿意等!”
他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但他愿意等,一直等下去。直到她点头,说:好……
感受到她手不自在地小幅度挣扎,身体明显紧绷,云以墨松开手,退后半步。
乔巧暗暗松了口气,同时感到愧疚。
“明天去给你办脱籍!”
“好。”
云以墨温柔回答她。
乔巧顿了顿。声音由急促,转为低缓,不好意思地瞅他一眼,颊生红晕。
“你是家里的一分子……这个家,你爱住多久都行!”
丢下这句话,如同身后有猛兽撵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穿过外仪门,走进前院正厅。
云以墨目送她背影,唇角所带的笑意,越扩越大。
伏子骞把马和马车丢马厩里出来,只见他师傅一个人站在庭院发呆,奇怪地上前。
“师傅,你一个人站这里做什么?四娘子呢,我们今晚睡哪里啊?”
这么多房间,得让四娘子给他们分配一间屋啊,不能乱住。
云以墨拎住他后领:“四娘子现在很累,你别去打扰她,让她休息下。我们就在门房随便找间屋,歇下便是。”
“那吃饭怎么办,温伯说厨房里没有新鲜蔬菜。我去问问四娘子,要不现在去买……”
“包里不是有干粮吗?”
伏子骞……
都回家了,还吃干粮?要不要这么委屈!他们能吃,四娘子大姑娘二姑娘能将就吗?
但他在他师傅手里,如同被老鹰捉住的小鸡,半分挣扎不能。
新鲜过新宅子后,锦嫂子将乔满囤引回前院正厅。
乔满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锦嫂子送上来的白开水。
“四姐,你这宅子真大,走得我累了!这么大,几个人住不害怕吗?清莹说,让你再多买几个下人守家。你现在是举人了,该有的排场不能少!”
“我需要什么排场!”
乔巧嗔怪一声,又点头:“不过这宅子就温伯锦嫂子两人照看,确实辛苦。明日咱们去过衙门,我就上牙行挑人。”
看了一圈外面,奇道:“清莹呢?”
“她带贺伯他们打扫房间去了,不然今晚没法睡。”
乔巧少许尴尬:“等明日家里多几人,就不会这么脏了。”
瞧着乔满囤吨吨喝水,想起大家还没吃饭,连忙起身喊住拿托盘出去的锦嫂子:“锦嫂子,厨房里做饭了吗?”
“回四娘子,我刚熬上了一大锅米粥。还剩了些面粉,我准备烙饼子出来。”
乔巧一听这话,便猜到厨房里没什么好食材。
想是温伯和锦嫂子两人在家,觉得自己下人身份不好多吃什么,买来放厨房的,都是些糙米粗面。
她去考举人,忘了给两人多留些钱了。
不过这宅子这么大,以后增加人口,采购开支都是一笔笔需要细算的帐。丁乐太小了,所学有限,管不了这么大个家。
还是得培养出一个管家出来,帮助自己。
想着,她让锦嫂子就拿厨房有的粮食做饭。其余的,等明日买了人再说。
戌时许,大家才把饭弄好吃了,简单洗漱完睡觉。
乔巧难得一个人睡了一间屋,独霸一张床,却是没有睡好。
原因是缺少被褥,紧着闺女和乔满囤小两口了,她只有一层薄被,下面一层光架子床,睡得她第二天早上起来,浑身都疼。
前厅后厅的椅子,想换成沙发;每一间主卧次卧厢房耳房的床,需要被褥;洗手间要照着乡下的装修……
一想到这些琐碎家事,她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