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之上,紫术掌门失望的看着师弟们。只是让他们向五镇施压,借机收伏黑山界内那片膏腴之地。仅仅这么点小事,怎么就办砸了呢?
紫术掌门目光在白术几人脸上刮过,无能、无用、幼稚。落到赤术身上时,紫术掌门心中叹息,几个师兄弟只有他与黄术脑筋清楚能担大任,可是两人一个不求上进,一个懒散胆小,不仅不主动帮自己还遇事缩头,处处躲避。
如此紧急关头,宗门壮大眼看就要实现,不能增加变数,绝不容他们再躲了。
紫术掌门道:“赤术师弟、黄术师弟,如今形式你们心中知晓,如果真有上界特使巡查,我们这些年的谋划便全曝露了,宗门大兴再无指望。”
赤术与黄术对视一眼,知道他们再难逃避,只能稽首:“师弟明白,全凭师兄安排。”
“黄术师弟曾在长安求学,那些关系也改动动了。走动一下,看是否能让三司不派人下来;或者派些对我们有利的人员。”
“赤术师弟拿着我符印再去五镇一趟,以我名义谈谈条件,安抚五镇。”
赤术与黄术领命而去。
白术等几个道人心有不甘:“师兄,难道我们就这样向五镇低头么?”
看着几人愤愤的表情,紫术掌门很有种带不动的无奈,只能解释:“只是暂时的退让而已。待咱们完成大计宗门便有金丹高手,一跃成为二流宗门,到时还怕五镇能翻了天么?”
几人恍然。
白术自荐道:“既如此,那我便再替师兄去落宝镇走一趟,彻底敲定计划!”
紫术掌门点头:“正要麻烦师弟。”
……………………
赤术苦着脸再次来到双旗镇,被晾了许久才进入庙中,与五位巫师对坐。
五镇巫师曾经是多么和气,笑脸对人善解人意,但是他们今天的面孔却没有了丝毫温度。
赤术颇为不适,几次摆出笑容想要缓解气氛。
耿氏却不领情:“赤术道兄,今时不同往日。你我两方谈的乃是利益攸关之事,公事公办最好。掺杂太多,容易失望。”
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后,赤术答应了若干条件,回转宗门。
回去的路上,赤术百思不得其解,五镇的要求是赌坊妓寮的财产全部没收归五镇所有,然后还有一些对于此次损失的金银赔偿。这些条件远少于赤术的设想,双旗镇甚至没有向宗门索要淮山特产的灵丹。
作为交换条件,耿氏等人保证不在特使面前说淮山坏话,实话实话。
赤术当即答应下来。在他看来,他是求道仙人,淮山是仙家门派,金银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远不如一根淮山灵药价值高,毕竟门派的名字叫淮山派,根子就是淮山灵药。
可是回山之后,他却遇到了麻烦。
负责俗物青术道人将他好一通埋怨,让赤术心中愠怒。
当白术等道人也来埋怨时,赤术再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拂袖而去,直接找了掌门汇报。
掌门同赤术一样疑惑,诧异五镇为何只要俗物不要灵药。淮山灵药能助益修行,不可能对五个穷鬼巫师没有吸引力。但是不管怎么,灵药是淮山的根本,能不触动根本解决此事是紫术掌门愿意看到的,当即唤来青术臭骂一通,让他将事情安排下去。
第二天,赤术便将东西带来了,他腰间袋子一抖,一堆金银铜钱出现在庙里。
交易达成,赤术离去。
耿氏等五个巫师立刻安排其金银的去向,片刻后金银分发一空。
耿氏叹息,她不是不想要灵丹灵药去助益修行。但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镇现在百废待兴,太需要钱了。所以她们五人索求了大量金银,用来抚恤伤亡,重建镇子。
……………………
六天之后,耿二的小伙伴们再次齐聚捕头大院。
耿二将设计好的皮套套在上身,然后将三把钢刀插在背后,然后左右各插一把钢刀。面向小伙伴道:“我与莫孟秋孰美?”
“孟秋何能及君耶!”
王进几人强颜欢笑,他们知道耿二拳脚厉害,所以都不敢说实话。
耿三不耐烦扯扯耿二:“都没你好看行了吧。年祭要开始了,快走吧!”
耿二瞪了耿三一眼,这小子最近很跳啊,晚上一定要让他多抄几篇大字。腹诽的同时,耿二也知道几人都等不及了,大手一挥向打谷场走去。
此时,打谷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十里八村所有双旗镇人都已经汇聚于此,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足有近万人。
耿氏盘坐在祭台之上,身上金光灿灿,神圣庄严。
祭奠开始,人群默默祝颂,然后便有丝丝无形的光点飞出,没入耿氏身后迎风招展的白虎大旗中。
万人共同祷告,白虎如受大补,在旗上越发清晰真实,一炷香后,白虎陡然破旗而出,仰天咆哮。
呼啸声中,神力丝线蔓延而出,化作金色雨滴从众人头顶滴落,没入众人体内。
“祛病禳灾,平平安安!”
耿氏身后,土地神像金身浮现,出现在众人眼前,向众人祝颂。
镇民们心中敬畏,诚心诚意俯首拜谢,然后依次走到祭台之前捡取神像赐福的桃符。
耿二眼中所见,发现人们见到神像金身之后,祈祷涌出的无形光点陡然暴增。
老巫师去了之后造成的那些人心波动,被耿氏通过这场年祭稳了下来。
领完桃符,人群纷纷走进土地小庙,追思那尊依旧盘坐的矮小老人,为庙里多出的几个灵牌上柱香。
耿二循着人群走进小庙,首先拜别巫师。然后他看向侧墙,墙上不知何时多出来许多凹凸空间,上面放着一个个灵牌。灵牌上刻着一个个为镇子抛头颅洒热血的名字,郭怀忠的名字也在其中。
武拳意本来默默地跟在小伙伴队尾,见到这面墙时,忽然痛哭出声,因为上面也有他爷爷的名字。那个努力想要在巫师面前正名的老人,终于在死后得到了镇子的肯定。只是他获得肯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劝阻儿子,然后死于自家儿子之手。
哭的并不止武拳意一人。张抱金、汤家虎、李紫裳都从墙上看到了自己的血脉亲人,一个个也都哭成了泪人。
双旗镇每家每户都有人死于盗匪,每家每户都有保护家园时逝去的人。如今这些人都变成了庙墙上的一个个灵牌与名字。
耿二拍拍哭泣的众人,道:“咱们已经胜了,未来还有大胜,这上面的名字不会再变多了。”
人群之中,有位背着书匣的白发老人闻言后将注意力放到了耿二身上。耿二标新立异的装扮立刻让老人家兴趣大增,拦住身边的小孩询问起来。
被老人拦住的人正是黄明,他作为双旗镇最大耿吹,当即滔滔不绝的向老人介绍起耿二的事迹。
什么深山打猎,什么下水捉鳖,游天下,杀盗匪,向武宗挑战,向天上神仙出刀。
一套套说下来,不知道老人怎么想,黄明自己对耿二越发崇拜。
老人家下笔如神将黄明的话记录下来,然后点评道:经历丰富,但不够跌宕,或许我该再推一把。
下定决心后,老人来到耿氏面前稽首道:“道友,我乃学宫下派此地夫子,家迅行。”
不等耿氏回礼,老人又道:“我观令公子器宇轩昂不是池中之物,你可愿让他出仕为官?”
说话间,老人已经取出了一卷黄绸抖开。
耿氏一看,发现那黄绸竟然是印信齐全的文书,只是名称处空白,只差一个名字。
既然是学宫来人,还是本镇新的夫子,自然要以礼相待,耿氏率人将新来的迅行老人请进学堂,同时让人将耿二唤来。
学堂之中,耿二上下翻看着黄绸,陷入沉思:当官?县尉?去县城?
迅行夫子循循善诱道:“大唐规矩,求道之人不得干涉凡俗,但是如果有了官身则要另说,五镇巫师便是因为有了大唐城隍的编制才能够名正言顺为治下百姓出头斗法。你如今已经入道,即将成为超凡之人,有了官身就能继续为你们五镇做事……”
“有些东西就像是阵地,你不去占领,就会被别人占领。”
耿二果然心动,如今五镇大定,他留在这里确实没甚作用,不如就去双口镇搅闹一翻。
但是耿氏充满疑虑,耿二虽然武艺还行,但毕竟是个孩子,如何能担此大任。何况,这个夫子随手就是一份县尉的任职文书,不是吹牛就是真牛,他为何会来双旗镇这种小地方?
迅行又道:“我此来乃是受吕大人所托,吕大人乃是七侠镇出身,号称关中大侠吕子。所以你们完全可以信我?”
“我本属意莫孟秋,可惜他有师门召唤,不日将归宗门。就是他向我推荐了耿星河。”
耿氏当即金身离体,向七侠镇去确认消息。片刻后,金身回返,向耿二点点头,证明迅行所言不虚。
耿二再无顾忌,提笔在文书上签下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