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试试我们第一次合作的默契吧。”赢稷一下收住了笑声,他一双比夜空更黑亮的眸子染上了戾气,平整的眼角略为下垂,像死神出鞘的镰刀,带着嗜血的流光弧度。
“求之不得。”陈白起果断利索地应下。
她知道赢稷先前仓促跌入湖中并没有携带星河配剑,当然先前她在水中将他的一袭玄色外袍与中单扒了下来,也不见身上藏有任何利器,于是她迟疑了一下,半是不舍半是忧患地从系统包裹内取出“龙头锏”,借给了他暂时使用。
毕竟敌人手持凶器且来势众多,他们若空手赤拳地对上也太吃亏了!
说来她自从选择了“巫医”这个新型职业,系统的奖励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基本上不是药材便是一些基础装备(白装),能论得上品的装备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件,并且全无兵器种类。
——据她分晰原因有二,一是系统为了惩罚她第一轮回挂掉重新开始第二轮回,因此所有的奖励削半或三分之二(?),以示任务的庄严郑重性,不可儿戏轻怠,否则哪怕重生也讨不了什么便宜。
为避免堕落到第三轮回之中,陈白起如今还是挺珍惜自个的性命,挂了虽能复活,可制霸战国的路途却愈发艰难困顿了。tehu.org 火鸡小说网
第二个原因自然与她选择的职业有关,巫医是一个智慧型职业,不崇尚武力与暴力学,因此任务奖励的东西也只会与职业性相关,其它的……看运气吧。
第三个原因估计就是她选择的“人物”,比如这个“陈焕仙”吧,幼时丧母,年少丧父,然后家破人亡,最终凄惨而挂。
这样的人一生除了一张脸捡了点便宜,其余堆的全是“悲剧”啊。
所以在气运方面……她也不奢望了。
而这“龙头锏”算得上是目前她唯一觉得可以拿来伤敌的兵器了(其实包裹内的调料如辣椒、胡椒、花椒等刺激性的纯天然武器她也考虑过),虽然她平日里并不是拿来这样用。
【龙头锏】(破损75%)
属性:力量+7、智力+8、普通伤害+56%、特殊伤害+120%。
特殊职业要求:巫医、谋士。
等级要求:15级。
说明:四棱形铁鞭,武术短器械,矜奇胘异,战迹辉煌,泣血于上千人命,于地道阴重之数十年孕育出极寒阴腐毒之力。
之前陈白起研究过资料,便知这“龙头锏”其实也是有伤害值的,而且普通伤害值并不低,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可令伤口寒毒难愈。
而职业要求必须是“巫医”与“谋士”才能发挥其特殊伤害,而其它职业则只能用作普通攻击伤害。
这就跟一把菜刀拿给厨子他就能用它将食材处理得漂漂亮亮,然后做出一顿美味可口的大餐,而拿给普通人用它就只能进行单一的行为——利器用途,而其特殊性功能便发挥不出来了。
只是它如今已经破损得很厉害了,而陈白起如今也根本达不到修补其能力的锻造级别,更别说找齐凑补的材料了,因此只能少用一次是一次,可眼下情况危机,也由不得她节省了。
赢稷在接过“龙头锏”时,还十分意外地扫视了一眼陈白起周身上下,这么长一柄粗长铁鞭她是藏在身体何处携带的?
可当他的手触及“龙头锏”时,只觉一阵幽凉的寒意从锏身极速地浸入到他的体内,锏身一下便得十分沉重。
他略微疑惑,却不知这是“龙头锏”在排斥他。
这“龙头锏”已认陈白起为主,其它人用,哪怕是陈白起承认的人,亦会起一定的排斥作用。
可他并没有说,只是用衣袖将它卷住,重新握了起来,然后仔细一打量,这锏身已经腐朽,瞧着十分脆弱易折,他一偏鞭身,那钝厚之身便闪过一道天色黑白的瞬间,精光贯内,莫名有一种神兵利器的犀利之感。
习武之人历来对各类神兵利器都有一种狂热之情。
“此兵器可有名谓?”
陈白起道:“龙头锏。”
“有它,倒是如虎添翼。”赢稷眸露精亮道。
陈白起方才趁他颀赏“龙头锏”时,便又吞了一瓶“英雄药剂”,“乘风药剂”的功效已经渐渐消失了,如今他们也只能进不能退了。
“万事具备,便让我们会一会这天罗地网吧!”陈白起勾了勾唇,慢腔慢语道。
这时,忽然天倏猛风,黑球从半空之中猛扑下来,直捣而下。
澎澎!水声轰隆,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腾起珠玑四溅,喷迸出如苞的急雨。
这么高,这么急的速度砸下来的铁球,随便一颗铁球砸中人身,都得头破血流。
“抓紧了!”
陈白起见上空再度空袭,不可硬扛唯有先避之其锋,她驮着迎稷一个头尾调转,便一头深栽入水中,一个水花浪白,水面上一下便失了两人的踪迹。
只是水下埋伏的危险绝对不哑于水面,那“枭”部队十数人,亦一同潜入了水中,他们方才在水面上倒是有些忌讳赢稷的武力值,但一进入水中,便无所顾及,蹬推划手朝他们欺近。
水泡不断从陈白起的嘴里冒出,赢稷则闭上了眼屏息闭唇,他松开了手脚,只由她主导着左右游动。
陈白起见“枭”部队追捕而来,便继续往深处钻入,直到湖面上的光逐渐黯淡,水光流纹波澜不复再见,水深处只余浅薄的光,这时“枭”部队也终于像林中的夜狼包抄了上来。
陈白起感到了水压与身体的负荷,但她没有退缩,她环眸一周,观察着“枭”部队的行动。
他们一共有十三人,同时亦有十三张网,以三人为一组,共四组,余一人突袭与补漏。
空余的一“枭”招了招手,四组枭网便密集着网兜上来,一组在上,一组在左,一组在右、一组在下,将他们之前的空间位置越拉越小。
速度……力量……
她谨记着要点,抬头一看,水顶有一汪水光幽幽,美得晃人心神。
便让他们争了争这先机吧。
这时,网已近至面前,陈白起猛地便将赢稷推开,由于赢稷早已泄了一身力气,因此陈白起这用力地一堆便深深地滑落于侧下方,避开了那些兜网,而陈白起在下一瞬便像一个蚕蛹一样被整个包得严严实实。
唔!?
手上落空一人,那四组余落的一人与其它人点了点头,便立即遁下水,准备去逮捕,其它人则盯注着下方,极目搜寻。
由于知道赢稷不谙水性,他并没有多少防备之心,只一心想赶紧将人抓住,而越往下光线便越暗,当他的手刚抓住赢稷的肩时,一眼阖目静默的赢稷倏地睁开了眼。
他垂落的臂一探,“龙头锏”便狠狠地猛刺于那人的腰腹处,那人痛得口一张,咕噜的血水便喷涌而出,他掐着脖子,控制不住周围的湖水涌下口鼻腔中,氧气被快速地耗尽。
这时四组的枭部队隐约察觉到下方水底安静的不对劲,见脱离的枭部久久未归,便又使了几人下去查看一番。
当那几人看到已经睁着一双空洞眼睛,无力漂浮在水中的独“枭”时,都震怒变色。
他们左右环顾一圈,却始终不见赢稷的身影,水底很黑,远看昏昏暗暗什么都只剩一个轮廓,于是他们只当赢稷在水中拼死杀了人自己也讨不了好,不知气绝已亡飘浮到别处了。
于是他们便准备上去将“独枭”收尸时,手刚碰到他时,一身黑影却悄然无息地从“独枭”尸体的后方飘了出来,他们一见赢稷那一张在水中黑幽又森寒的脸时,顿时心神失防,心脏如擂鼓敲响,眼睛因惊惧而瞪得大大的,张嘴欲叫。
只是下一秒,他们的脖子便迅速被划破,血线一下喷薄而出,随着水流而飘散开来,其中一人恰好伤得不重,但不知为何伤口的血不禁止不住,哪怕捂住,伤口处还越来越痛,越来越冷,最终他整个人便僵硬地动弹不得了。
在杀完他们之后,赢稷因动作频繁,胸腔处像快要爆炸了一样,他动了动四肢却无法游动自如,唯隐忍地望了望上方。
他不谙水性,只能凭着自然的浮力而做出一些简单的行动,接下来,自是继续无力地往下沉着……若“陈焕仙”赶不及,他最终的结果只能死在这片冰冷又幽深的湖中。
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便是分开,将敌人逐步击破,他们都以为他们两人定会捆绑在一起,因为赢稷不识水性,若放任他一人在水中,便必死无疑。
但不料,陈白起偏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上方,陈白起被重重的网困住,手脚都无法动弹,但由于一开始便是有了防备,她利用巧技手肘撑起预留了可活动的空间。
随着下方的异动,之前看守她的人已接二连三地下去,当她感觉到缚网的力道渐轻,她稍微动了一动,感觉有一个空隙可钻,便倏地伸出一只手抓住旁边一个枭的手腕,指尖一用力,便闻“咔嚓”一声,直接掰断了他的一只手。
那枭部当即便痛得下意识张嘴,气泡咕噜上串,而陈白起却没松手,哪管他怎样挣扎都无用,因为陈白起服用的“英雄药剂”连几百斤的青铜鼎都能举起,何况区区一血肉之躯。
其余七人一见变故发生,便举起弯刀准备干脆插死陈白起,陈白起闭着眼,暗中却开了麒麟瞳,水下的世界哪怕她不用睁眼,于她也是清晰可视。
刀、人、水流、鱼类,水草,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缓慢,但这种状态她维持的时间不能太长。
她扭过那个被她折断了手的枭部扯近,用他手上的利刃迅速划开了身上的网,放开他之后,再用力一挣便将铁网给挣破了。
这时,枭部队的人彻底被激怒了,也不管下方的情形,准备先将她给解决了。
他们游动的速度很快,且七人合作不留任何死角,随便一刀割来便能让陈白起命丧于此地。
这时,陈白起像感觉不到危险的步步紧迫一般,她没有动,悬浮于水中,倏地睁开了眼,眼线妖冶邃深,一双燃烧的黄金瞳如赤燃一般,摇曳着艳长似火的尾端。
枭部队激进的动作于一半便滞停住了,他们都惊呆了,哪怕水下幽暗无光,但那一双如魔如魅如神的眼眸,却璀璨异常,无人能忽略得了。
妖……妖物!?
这、这个蓝袍少年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个水妖!
很好,都好好地看着我的眼睛吧!
因为,那将是你们即将面对的世界!
——结界发动!
咻——湖底幽暗深蓝的世界一下变成了深渊炼狱,在漆黑一片的大背景之中,似有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在密集地眨动着,在盯着他们。
那四周流动的水变成了拖曳着长尾的无眼无嘴的黑雾鬼头,它们正缠绕着他们,下方巍巍淼淼的水草变成了尖利的刀山,游动的鱼类变成了凶猛地远古庞大兽类,他们张着大嘴,尖锐滴液的锯齿,欲一口将他们吞下腹中……
啊啊啊啊啊……
他们的瞳仁已开始焕散了,长刀无意识地左右挥舞,刀光恍惚闪动,陈白起静静地等着,瞳仁冰冷无一丝人性,当麒麟血脉一旦发动,她的心便如麒麟神兽一般,兽一般的冷血与直接,不识人性的良善,只剩兽类的本能辨忠贞。
麒麟瞳的结界,只要她一发动,困于她眸中的人,便不得脱困。
他们会一点一点丧失了理性,在水中挣扎痛苦,直至……失去了氧气的供应而……
忽然,身后一阵水声撩动,等陈白起察觉到异动时已躲闪不及,她方转身,便见一柄尖锐深深地、用力地刺入了她的心脏处。
是畲三娘。
她瞠大着一双杏眼,半是惊惧半是怔愣地盯着陈白起转过身,看着她的那一双黄金瞳仁,那如日轮一般冰冷又灼热的温度令她忽然感觉到心脏处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不对……她的心脏……她……她缓慢、又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盯着平整的胸膛处像凭空出现一柄透明的刀刃,一点一点地划开她的肤肌纹理,割开一道伤口,霎时鲜血如雾霭一样喷散了出来。
而她受伤的位置与她所伤的那个蓝袍少年的位置——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