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六十

【六十】

很长的一段时间,珞珈都没有再看见江尤。

他想,反正你也烦我也烦,两看生厌,医生不是也说了么,你需要心情平静,我一坐在那,你那脸能比大便还难看,老子再也不去犯贱了。

珞珈开始刻意去遗忘,不得不说,在安眠药跟忙碌工作的作用下,这非常有用。

于是当两个星期以后,珞珈去拿新的安眠药,杨衍书随口问了一句:“那一位的眼睛如何了?”

“你非要提起这件事么?”

珞珈很郁闷,后果很严重。

拿到了新的安眠药,但是珞珈晚上却失眠了。

他翻身起来,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拨了江尤的手机。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

光这一句就够了,珞珈默默地在床沿坐着,支着下巴。

心事重重大概就是在形容现在的自己,这个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人,但是他就是孤家寡人的一个。

“太无聊了。”他自言自语道,然后笑了。

他又继续翻电话号码,翻到了他那个倒霉催的弟弟。

拨打,接通。

这么快,让他觉得难受加尴尬了。

“珞珈?”

珞柯熟悉的声音就像电流蹿过身体一样,微微刺痛。其实无论珞柯说什么,他大概都会觉得很受伤,于是他只是沉默着,挂断。

珞柯又打了电话过来,珞珈没接。

其实珞柯跟周远笙正在外面的酒吧里喝酒,周远笙貌似已喝得半醉,珞柯也觉得头晕有点晕。今天晚上有个朋友生日,开了无数瓶酒,每个人都逮着他猛灌,还说哇靠老子不信弄不倒你,于是他只好装醉拖着周远笙躲到了一边。

“这个好喝。”不知道又从哪端了一杯调酒的周远笙喝了半杯就扑到了珞柯的怀里,咯咯傻笑着问:“跟谁打电话?”

“我哥。”

周远笙坐正了身子,然后勾着珞柯的下巴:“你个BZ养的。”

“你才是。”珞柯看了他一眼,继续拨电话。

“我不是,”周远笙很严肃地道:“我妈是公务员。”

那养出你来她有没有气死?珞柯很想这么问,但是忍住了。与同性恋和平共处之新五项原则的第一条其实可以为不要招惹喝醉酒的家伙。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老盯着手机行不行?!”

周远笙恼怒,他晚上喝了不少酒,酒气似乎会在脑子里翻涌,然后刺激着人说出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话。

估计珞珈也不会接电话,于是珞柯暂时性地放弃了尝试,准备很清醒地坐在这里跟喝醉的人讲道理。

“好吧,我跟你说,你想说什么?”

周围吵吵闹闹好像都跟两个人没关系。

“我说,我们这样好吗?”

住在一起,照常**,就好像是别人口中的couple,但是问题就在于,周远笙觉得不是,而珞柯似乎根本不在乎是不是。

他眯起眼睛,看着珞柯。

所有有着好皮相的男人,都极容易任性的,这是真理。

“你不爱我。”

周远笙这话,说得极为认真,声音虽然有些发抖,但是在珞柯的耳中,尤为清晰。

珞柯笑了:“何以见得?”

“你当老娘现在五岁?”周远笙拔高了音量,然后道:“你觉得我谈过的恋爱会比在这里哪一头牲口少?”

这是句大实话。

也许大家都注定在很多事情上为了性向而遮遮掩掩,但是谈恋爱跟这个没关系,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各取所需。

如果是为了性,他根本不必要找个人住在家里,要找谁不行?但是他现在想要的是传说中的爱。

别人

他现在就是把有毒的蛇藏在自己怀里的农夫,现在被反咬了一口,幸亏还穿着一件棉袄,否则中毒只怕更深。

对于他这种把别人当牲口的行径珞柯不予置评,他环顾四周后道:“你想在这儿谈这个?”

周远笙气闷:“到哪里谈都是一样。”他又要了一瓶酒,whisky。

“别喝了。”珞柯抓住了他的手。

“少来,”周远笙道:“说不出来总会做的吧?”

“啊?”

“把酒喝了,证明你爱我啊。”

这样无理取闹的话,周远笙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好笑。

“亲爱的,你喝醉了。”

珞柯避开他的视线,脸朝向吧台,要了一杯柠檬水。

周远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去哪?”

“找人。”

“哪儿?”

“厕所。”

珞柯想,这真是个耐人寻味的答案。

周远笙走的路线很扭曲,然后他真的拐进了厕所的那个方向,厕所里的隔间永远是个热火朝天的地方,周远笙用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把马桶盖盖上,然后坐了上去,这个隔间的门坏了,他用脚一踹,把门抵上。

他突然觉得很伤心,世界上的事情都像是个轮回:凡是他所爱的人,要么是跟他分手,要么就不那么爱他。

自从大学毕业过后,再多辛苦,他都没哭过。

可是现在喝醉了酒,不用忍得这么辛苦,于是他放弃用手堵着耳朵,而是捂着脸开始哭。

隔壁的隔壁那一对的动静稍微小了些,有人骂了一句:“CAO他娘的——”

然后是摔门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远笙哭得越来越大声。

一个人有勇气丢脸的机会总是不多的,总要抓紧。

他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终于有人把门拉开了,门外站着珞柯,他整张脸都红了,满身酒气。

“你他妈的就是要把我弄死了才开心吧?”他扶着门边:“一瓶酒,我要死了。”

珞柯的胃里都是酒,胀得难受。

他把周远笙从马桶盖上拉起来,然后拽着他往门外走。

“干嘛?”

“干你,”珞柯转过脸:“妈的老子头晕死了,出去打车我要回去吐。”

懵懵懂懂地被人拖着走,坐上了出租车以后,周远笙还在状况外,等到下了车,被冷风一吹,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才觉得有些清醒了:“你喝酒了?”

“一整瓶。”珞柯意有所指。

周远笙傻笑了两声。

“笑P。”

拽着人进了电梯,挨到二十三楼,电梯门开,珞珈掏出钥匙打算开门。

“我给你钥匙了?”周远笙奇怪。

“我自己配的。”

“你真的很贱。”

进了家门以后,珞柯果然如自己所言,去卫生间吐了,出来的时候卧室的附属浴室里有水声,周远笙估计稍微酒醒了点,在洗澡。

珞柯灌了自己两大杯水,又吃了两颗胃药,才感觉稍微好点。

于是决定继续给珞珈打电话。

这次珞珈终于接了。

“珞珈,干嘛?”

珞珈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嘶哑:“又失眠了。”

“没吃药?”

“有,但是没用。”

“想什么想得觉都睡不着?”珞柯干笑了两声:“想我?我猜不会吧?”

人都是这样犯贱,明明没希望的事情,还老是要装作偶然提起。

“我看你还是再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好了。”珞珈也忍不住嘴贱。

“那我真的不回来了。”

“随便,”珞珈道:“上次我看到你了。”

“没见我。”

“你跟别人在一起。”

这么说,应该够了吧?大家都能明白了。

两个人隔着电话沉默,半晌之后珞珈道:“我很爱你的,珞柯。”

珞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嗯,我知道。”

然后换了轻松的口气问:“怎么样,我离开了有没有感觉好点?”

“一点都不好,”珞珈也跟着叹气:“奕笙说我做饭很难吃。”

对,奕笙就是这么说的,所以老是追问,叔叔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然后两父子就只能吃外卖了。

“总会习惯的。”

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艰难,不过还好,心脏疼得不算很厉害,比很多年前他自己偷偷想象的,要轻松多了。

珞珈笑了笑:“对啊。”

“我挂了?”

“嗯。”

说完真的挂了。

珞珈继续躺在床上,想完了珞柯想江尤。

然后决定,明天去趟医院好了。

“出国做手术?”

站在医院里跟江尤之前的主治医师交谈,已经让珞珈很尴尬了;再加上对方一脸“你不是他朋友吗为什么你不知道”的疑惑表情,只会让他更加难看,于是随口闲话了几句,珞珈就匆匆告别了。

“于是说,你被甩了?”杨衍书坐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茶。

他那样的笑容算不上是嘲笑,只是一种很了然,很理解的薄凉笑意。

“我说,你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这让珞珈很伤心,不得不说,他跟江尤之间的联系非常少,少到可怜。

电话,偶然遇到,**,就是他们的全部。

“看你这个表情,真是……”

“后面的话我一点都不想听,把药给我,我要回去上班了,现在是午休时间。”

杨衍书把药给他,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杨衍书总觉得他好像忘了什么事一样,可是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

直到茶凉,他才记起,叫了铃铛来:“珞珈是不是忘记付账了?”

铃铛瞄他一眼,娇笑道:“就那么一点点钱,亏你记得。”

“无法,这辈子都钻进钱眼里去了。”

“看得出来。”

算了吧,反正这个家伙还会再来拿药。虽然从朋友的角度来说,杨衍书觉得他最好还是断了药比较好。

但是你要一个每天早上需要按时上班的人长期睡眠不足,那也是相当残忍的,杨衍书觉得自己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还有一章结尾,番外不知道写不写,最近忙抽了- =!!!

那是个大好的,恶俗的,无聊的,其实完全没什么必要存在的结局

问我为啥这么悲摧,每次都写到这种地方就给个好结局的话..那我想说,再写下去..那就暗黑调教系了...虐身虐心再虐身....我很懒的...不打算写这么长..

现在在琢磨着,把恩顾妞儿家的流氓麦东跟韩宝宝..还有华英借到这里来,跟奕笙和庆彦,大家凑一桌麻将好了..正好五个孩子,多出来的那个可以买马....

嗯..挠头想了半天..为什么要写呢..大概完全是因为她最近去冥王星待命而我留在火星无所事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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