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惊心动魄的早上,李伟召觉得那种狼狈,是他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
好不容易下午在办公室里缓了一缓,才感到有点后怕。
那个男人什么来头?还是省城来的?
这一切像是个局,自己不知不觉好像陷入了进来。
巷子里的吵闹是偶然的还是有意的?
怎么那么巧,就出现了小偷?
这些问题想想就头疼,是谁帮了自己?而帮自己的人,怎么知道自己正和潘柳英在一起?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跑得快,要被抓个现行的话,那可是万劫不复啊!
看着时间快到5点半,临下班的李伟召,喝尽最后一口的浓茶,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去。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客气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呀,这个点还来办事?
李伟召再次看看时间确认,还有三分钟下班,不由有点恼火。
怎么感觉一整天都不太顺?
那句习惯性的“请进”还没得说出口,就见门已被打开。
“局长,你怎么过来了?这是?”李伟召看着门外的阵势有点发愣了,只看到局长开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一女一男,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老李,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纪委的同志。他们要来了解一点情况。有什么你都要配合。”局长的脸上似乎看不出是喜是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伟召一下子更懵了。过去作为冷门的科长,他能有什么事情能够麻烦到这些大人物呢?
只能感到口角有点发苦,说道:“同志,同志...”
来人打量着李伟召,似乎是在打量一个犯罪分子。这种带着一点鄙视,对自甘堕落的鄙视,很容易刺痛被审视着的内心。这两人绝对不是无名之辈,他们的手段肯定不一般。
“你是不是李伟召同志?”本来已经确认过的,没必要再重复问一次。可在这种时刻,他们行内话叫做下马威,但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一些心理素质不强的腐败分子,甚至就这样一吓就吓破了胆。再加点手段,想不投降都难。
李伟召点点头:“对,我是。纪委同志,你们要了解什么情况,我……”
只见那男人此时一声不吭走了上来,顺带掏出证件,用着一种别耍小聪明的警告语气说道:“证件看清楚了,别说我们做事不规范。你的事情太多,跟我们走吧,找个地方好好把问题都交代清楚!”
此时李伟召大叫不妙,心跳加速,虽然对自己很了解,这么多年来,顶多就是人情世故收受了点小礼物,从严重程度来说根本不够成问题来交代,这群人为什么找到了自己?
“有什么情况不可以在这里了解吗?我不认为我能有什么问题。”李伟召理直气壮地说道。
“有没有问题现在说不清楚,李伟召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立刻跟我们走。”
李伟召摇摇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随即下了楼,跟随两人上了一辆轿车。
机关无小事,李伟召被带走的消息,一下子全部传遍了。其中不乏那些习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
“是吧,我说肯定有问题,要不然这个’三不管’科长怎么突然间就被提拔了?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么?”
虽然离开下班没几分钟了,可各种版本迅速被发酵出来。
最离谱的是,有人说李伟召同时包养了三个艺术学校的学生,作风问题严重……
话说那车一路向北,约莫开行了二十多公里,天黑之后才拐入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度假村。
瓦村民族度假园,李伟召之前是来过两次,当看到那个民族特色的大门时,李伟召一下就认出来了。地方好是好,可这第三次来,却没什么好心情。
李伟召感觉到一阵心寒,就算自己没有被查出什么,可在这个晋升的关键环节,让他们来这么一回折腾,估计不死也得扒层皮。
在这里,那个叫做张宇彭的同志,连同叫做宋芮的女同志一分钟都没有停留,便马不停蹄地开展工作。
“你谈一下自己违法违纪的事吧!”宋芮开门见山,拍了拍桌子,毫不客气。
李伟召自己也迷糊,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
于是只能从五六年前当上科长开始的事情,慢慢地开始过脑子,凡是涉及到有可能违规的,都一一交代了。
但调查员想听的不是这些,随着时间推移,宋芮的脸蛋越来越黑,张宇彭也停止了记录。
这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陈年烂事,如果像收了果林乡两只土鸡这些问题都要汇报记录,那就天下大乱了!
过了好几分钟,宋芮才开口:“李伟召,不要把这些烂事都在这里讲。重点讲自己的严重问题。”
李伟召很无语,问题他也就是只能交代这些了,总不能凭空编造出来吧。很诚恳地对着宋芮说道:“这位领导,我能交代的只有这些,其他一概不知道。”
“不可能,工业系统可是高风险部门,过去倒下的也不是一两个了。你在科长位置坐了6年,不会一点问题没有吧!”宋芮脸上透露出一种奇怪讽刺意味,说“现在老实交代还来得及!”
李伟召也有点恼火,说道“我是科长,我是科长没错。局里面有人给我外号叫三无科长。知道啥是三无吗?那就是无权,无钱,无人。我要贪点啥的前提是,我总得有点啥吧。我啥都没有,除了一些费时费力的蹲点活能想到我,比如统计一百多个自然村农械使用情况啊,比如........”
“够了!”
宋芮有点气恼,差点想掀翻桌子,幸好旁边的张宇彭拦住了她。
这时候张宇彭才悄悄点了点宋芮,呶呶嘴似乎暗示点什么。这时才拿出份厚厚的资料来,这是一份有关局里面的一些分工决议、还有一些重大项目决议的签署文件。
宋芮知道对待贪腐份子,不找点突破口不行。停一停也好,这就当着李伟召的面看起资料来。可看了又看,越看越不对劲,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对这个科长,局里面还真是吝啬得过分!
资料显示,这六年来局里关键业务板块从来没有他的分管,重大工程、科技项目、所有的重要会议,没有一个有李伟召三个大字的到会签名,哪怕是作为联名考察小组都没有。这真的是不折不扣的三无科长!可是.........够窝囊的。
这还查个屁啊。分明是有人动用了关系,想整一整李伟召嘛!问题肯定查不出的,只是在晋升的关卡来这么一下,也实在够呛!
宋芮感觉有点懊恼,今天出来得太急,接到上级领导的一个电话,只看了一眼资料就出来了。宋芮自问是个对工作有要求的人,对这种没什么准备,不会什么结果,是猫是狗都分不清的任务感到十分的不爽!
这李伟召似乎要交代问题也无从答起。
可上级已经下了命令,她不能不执行到底。工作了七八年了,基本的原则还是要讲的。
只能冷笑说:“李伟召,既然你这么顽固,那就给足你时间自己反省反省,想想自己的前途。早点交代不用吃那么多苦!”
说完这番话,没有任何的结果结论,把房门一关,就走了。
而在隔壁房间,宋芮似乎在电话里跟人吵了一架,最后脸色才好转说道:“好吧,好吧,领导,无论如何我都会留过24小时的。下次你可要给我分条肥的,今年无论如何,我宋芮都要办一两件漂亮的大案…好啊,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到时有案子你不让我跟的话,我可不干啊。”
空荡荡的房间,李伟召一屁股坐在大床上,十分地郁闷!想打个电话通知下家人,找点关系疏通疏通,却发现房间座机总是忙音无法拨出。得,相当于是软禁了,今天本就非常不顺的他,躺在床上,没想刚闭眼就睡着了。
一夜里,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纷扰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