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黑山羊幼崽成群结队,嘶吼着朝迈洛所在的位置碾了过来。
它们的步伐整片城郊原野都在剧烈震颤。
除此之外,还有伺机而动的信徒、眷族们。
……
96头黑山羊幼崽一同狂奔起来的画面还是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的。
给人感觉就像是山崩一样的碎裂山体朝着自己倾泻而来。
那些热武器都无法贯穿表皮的庞大身躯,张开着挂满狰狞獠牙的巨口,释放着恐怖的恶臭。
看起来血族灵视者在整个仪式当中的确是担任了某种非常重要的特殊角色。
否则,面对着一位实打实的黯影序列生物的威胁,这些幼崽不可能做出如此疯狂的围攻举动。
芬克尔斯坦以为星石在手,他可以轻松地在迈洛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
然而实施情况是,就算身后跟着的近百头黑山羊幼崽,也阻止不了迈洛缓慢地把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从躯干上“踩”下来。
……
“啊啊啊!!!!”
墓地山坡下方,惨叫声不断。
血族源自于初代旧神之血中被认为是污浊的那部分,那部分苍白之血,这份被教会舍弃了的血液给予了该隐赫斯特族群一种接近于“不死”的力量。
或许,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力量都是其他生物梦寐以求的。
但如果有一位黯影正在用他的靴子把你四肢一段一段地踩烂、碾碎的话,你一定会觉得“不死”的力量是天底下最可怕的诅咒。
黑山羊幼崽,山呼海啸一般的朝墓地下方的位置涌了过来。
然而迈洛甚至没有多看它们一眼。
就在它们的獠牙以及触手距离迈洛所在的位置不足十米的时候。
墓地上空,一对巨大的黑色双翼,像风暴一般俯冲了下来。
嘭!!!!
那双翼末端拖拽着悠长的烟絮,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度之后,径直撞上了冲在队伍最前端的一头黑山羊的幼崽。
狂风、黑雾、以及眼眸之间散发的火光。
一切令人胆寒的物质杂糅到一起自后形成的可怕毁灭力,把那头黑山羊幼崽直接碾进了地面,并且一直拖拽了一百多米,硬生生把它的半个身子磨掉。
而这犹如雷霆般的一击,却带着一声鬼哭狼嚎一样的大吼。
他吼了一嗓子:
“草莓巧克力!”
……
呃……
丽贝卡独自一人赶到墓地边缘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也听到了来自于严口中那句超凡脱俗的台词。
作为第一天在指引之下真正接触神秘世界的初学灵视者而言,丽贝卡今天接触到的无法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而其中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很多年后都无法理解原创者的脑回路的,就是刚才那一句“草莓巧克力”。
好在执法队一众留守城区,见到墓地这恐怖情景的只有丽贝卡一人,不然指不定得疯掉多少个。
丽贝卡将自己的身形完美地隐藏在丛林的阴影之下。
透过斑驳的树影缝隙,她看到了在无数怪物的重围中,淡定地站在原地的迈洛,他从始至终都盯着脚下的草地,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而前方完成了刚才那惊天一击的,是严。
被他碾过的那只黑山羊幼崽的半边身躯已经化成的碎肉撒在它被拖拽过的所有位置,并且伤口边缘处还泛着没有熄灭的火光,此刻正被黑色烟雾凝聚成的一只巨大禽爪捏在掌中。
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严背后的恐怖双翼抽打着高空的冰冷狂风,黑雾裹住了他整个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裸露的白发与脸庞似乎也变的晦暗了几分,唯独眉心上那列成三瓣的眼睛尤为刺眼。
在凡人的视界内,此刻严的形态与传统文学概念中的恶魔极为相似。
混沌、冰冷、疯狂、亵渎等元素,似乎都被包裹在了他那双翼之下。
此刻的严隐约拥有着某种…某种只有极致的上位者才具备的威严,如果他不莫名其妙地吼那一嗓子“草莓巧克力”的话,可能丽贝卡都认不出那黑色烟雾中的脸是严本人。
……
丽贝卡知道,自己此行肯定会见到很多意料之外的怪事,但事情的古怪程度终究还是超过了她的想象力。
迈洛算是与她一块闯过生死线的人了吧,严也算是执法所的常客了吧,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见到的会是这样的阵仗。
不止空地上那狂躁的百来头可怕野兽,山坡上还有无数身形晦暗的信徒、眷族,在丽贝卡的视角中,另一方位的猎人队伍也是不怀好意的。
所以场面上乍一看去,是迈洛加上严这俩人,以寡敌众。并且这个“寡”与“众”是相当悬殊的。
“疯了不成?”
丽贝卡低声暗骂。
她不懂,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局面,迈洛还能那么淡定地站在草地上“蹭鞋底”,还有那个严,他怎么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
“草莓巧克力?”
迈洛抬头看向远处的严,发出了灵魂拷问。
高空中,夜魔的巨爪把黑山羊的残尸抛下,接着对迈洛回应道:“不是你说的么?干架的时候要把招式名字喊出来。”
“所以?”迈洛眼珠子又瞪大了几分:“草莓巧克力和招式名字有什么关系?”
严表示这次只是失误:“哎,事发突然,我又没有提前设想过,那会儿脑子里冒出来的东西就只有草莓巧克力。”
“行,挺不错。”
迈洛耸耸肩,扬了一下鼻尖,朝着严身后那群黑山羊幼崽,说道:“你还有95次发挥的机会,好好表现。”
“我尽量哈。”
半空中严的夜魔翅膀做了一个摊手的姿势,随后又对迈洛问道:“另外我想问一下,到底什么类型的词汇才能算是招式的名字?如果草莓巧克力不能算的话,是不是芝士通心粉也不能算了?”
“你开心就好,真的。”
迈洛很认真地朝着严点点头。
随后脚底下再次一用力。
碾断了芬克尔斯坦的手腕。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
远处,听到了惨叫声之后,丽贝卡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迈洛脚底下那片草地上。
起初,没过脚踝高度的杂草阻挡了她的一部分视野,再加上半空中的严实在过于抢眼,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迈洛脚底下踩着的是什么。
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踩着的是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丽贝卡转移了自己隐藏的位置之后,从较高地势的位置角度可以清除地观察到整个乱战的局势,包括迈洛脚底下已经被踩断手脚的那个家伙。
她忽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
那就是,视野范围内这唯二两名她所认识的人,此刻都显得极为陌生。
她认知里的严,就是一个吊儿郎当、胆小怕事的人,最典型的监城守卫该有的“品质”他都有。
而迈洛,则是一个相对合格的执法官,在丽贝卡的眼中,此时的迈洛大概是介于老席恩与尼禄这两个不同人生阶段的中间位置,他可能有时候表现得很不负责任,或者过于随性,但那只不过是隐藏自我的一种方式,或者说,他内心藏着的那些真相,根本不能向任何人“分享”。
丽贝卡见识过迈洛的侦查手段,也了解他的为人。
至少她自己曾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他像一名经验丰富的刽子手、逼供者,在面对着无数野兽的围攻的情况下,依旧风轻云淡地对自己脚底下踩着的猎物施行折磨。
而且她非常清楚,迈洛的那种眼神、神态,已经表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想要从自己脚底下这个人的口中撬出什么重要的信息或是线索,他只是在享受这个摧残、折磨人的过程而已。
有的时候,遇到超出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其实并不能真正勾起心中的恐惧,尤其是对于san值顽强的灵视者而言。
真正令人胆寒切头皮发麻的,是某一瞬间发现,自己曾自认为非常熟悉、了解的人,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