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的出现可以说给这座死气沉沉的监护病区增添了不少活力和生机,尽管现在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当初那种纯粹、灿烂的笑容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经历了那些极致残忍的事情之后,尼禄对凯这个同源氏族的后辈照顾得还算不错,至少凯现在看起来丝毫没有原来的憔悴感,那张脸蛋上也终于有了点肉。
只是眉目间的悲伤感暂时是抚平不了的了。
……
迈洛很尽量地不去提起伊克姆小镇上的事情,交谈中更多的是讨论楠薇城的事,比如询问近来都在做些什么呀或者尼禄有没有给她办理入学手续之类的。
凯似乎也有意地避开了伊克姆的往事,只字不提。
明明两人唯一的交集全都发生在伊克姆。
不得不说凯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她对丽贝卡的照顾可以说是尽心尽责,与当初在伊克姆里独自照顾几个更加年幼的孤儿的时候一样。不只是讨人喜欢,更多的是令人心疼。
她在知道丽贝卡深受重伤的第一时间就向尼禄提出了探望的请求,为此,俩人似乎还在家里吵过一架。
具体吵架的过程如何迈洛肯定是不得而知了,但很显然,尼禄在凯的面前应该没有像面对迈洛的时候那么硬气。
而凯的到来,反而让迈洛无形之间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不能说是压力吧,或许应该称之为责任?
毕竟现在他要守着的是两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女人了。
凯当然是不知道现在监护病区存在的隐患,她只知道在伊克姆小镇上最无助最崩溃的时候是丽贝卡一直死死紧抱着她,现在丽贝卡重伤倒下了,她有义务尽一份力。
接下来的时间里,凯每天负责给丽贝卡擦拭身体,更换衣物,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
而迈洛的绝大多数时间就守在房门的长凳上。
哦对,还有那那只黑猫,它更多的时候也是呆在长凳上,挺直着腰板,看起来警觉性比迈洛还要高一些。
而且它看起来好像并不太喜欢凯,它愿意谄媚地往迈洛身上狂蹭,却不让凯碰它,哪怕一下。
累了的时候,它就会悄咪咪地回到病房,钻进丽贝卡的被窝里睡一觉,醒来之后就到房门外继续盯梢。
迈洛也不知道这小猫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它是怎么搞定的那两个活尸,唯一能肯定的是,这家伙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因为它能看见被放逐的7人组。
是的,这小家伙能看得见埃里克他们。
……
最开始迈洛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还是凯有一次准备好了饭菜送到迈洛面前的时候提了一嘴:“小猫咪怎么一直在盯着墙壁发呆啊。”
迈洛一抬头,发现墙壁上是埃里克的影子。
小黑猫就和第一次见尼禄的时候一样,龇牙咧嘴地朝着埃里克的影子哈气,发出“嘶嘶嘶”的低吼。
迈洛惊讶之余,也只能随口说道:“可能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吧,我从老人那儿听来的说法。”
凯将信将疑。
只有墙壁上的埃里克打了一个疑问的手势——“脏东西?”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迈洛一直都呆在圣乔治医院,24小时执勤。
他很耐心。
尤其是夜间,他的警惕性提得比白天高很多。
因为活尸的特性就是惧怕强光,所以白天袭击的概率基本为零,只有夜间才是它们出动的最佳时间段。
但是一连几天过去都没有活尸在圣乔治医院内出现。
不过迈洛依旧耐着性子守株待兔。
格拉基事件唯一需要解决的收尾工作就是这些残留的活尸了,或者应该称之为被它遗弃了的仆从。
没有了格拉基的指引,这些游荡在外的活死人估计就只记得最后接到的杀戮命令。
迈洛守着丽贝卡的情况下,楠薇城总算是进入了一段短暂的稳定期,尽管阴霾还没有完全散去。
……
而远在楠薇城千里之外的东南部海域群岛之上。
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已经知晓了这场风波的结局。
在一片被无数原始植被覆盖着的墓地里,渡鸦刚刚退出长达数十个消失的亡灵窥视状态。
他的面容比原来憔悴了一些。
但睁开的双眼中,眼神却比原来更加清澈、犀利。
从楠薇城传来的消息已经证实,自己的得意门生并没有成功奉上那名灵视者的尸首。
“你的失败是可以预见的,但我没有想到,古老的旧日支配者也输了,或许我推迟返回内陆的决定是明智的。”
“瓦尔罗坎,不是一个普通的灵视者啊。”
渡鸦已经知晓了珊莎的死亡。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悲伤情绪。
或许他从始至终也没有将那名眷族的后裔当做真正的学生来看待,亦或许,学生这个概念对他而言与工具没有什么区别吧。
相比于珊莎的死,一为存活的完全体旧日支配者的落败更值得引发渡鸦的深思。
他所继承的蒙西斯学派中并不包含传统教会契约组织对古老生灵的敬畏之意,但他很清楚孱弱的人类与这些古老生灵正面对视的时候是多么的渺小与无助。
可是楠薇城里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却以一己之力成功地驱逐了格拉基。
这是渡鸦万万没有想到的。
因为召唤格拉基的主要目的并不完全只是杀死迈洛,更深层次的目的,是给教会制造混乱。
他想知道,当一个旧日的生灵降临在国教诞生的城市中的时候,契约组织会作何回应。
可惜纵观整这次事件,契约组织最终也没有现身。
渡鸦有些不甘心。
但很快,他就平复了心中那无意义的负面情绪,将所有的思绪转移到眼下的工作上来。
……
尽管远在内陆的计划已经落空。
但在群岛中,渡鸦还是找到了他一直以来都在探寻的那座墓碑。
并且他已经读透了墓主人的一生。
……
在这块布满青苔的石碑上印刻着的名字——费尼契·威尔弗雷德。
那份流散世间的邪恶手稿的编译者。
现在,整整两百多张流传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残页,已经不需要再费劲精力去一一收集了。
因为手稿中所记录的所有内容,都已经落入了渡鸦的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