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半晌,崔星河才语气颤抖的道,“说的全对,这蝗虫的确喜爱河水退潮后的荒滩。”
“可这些非知识渊博者,绝不可能知道,你怎么知道?”
崔星河第一次正视高阳,满脸震撼。
高阳满是追忆的道,“这全是那位仙风鹤骨老人所给的那本古籍中的记载。”
“臣经过大量查阅史书,几乎敢断定,绝对属实!”
“还请陛下速速赈灾!”
高阳直接将其全部推给了这位神秘老人。
武曌目光殷切,出声道,“高阳,你速速前去请这位老道长前来,朕以国师之礼待之。”
高阳一脸可惜的道,“陛下,这位老人,臣也只见过一面,此后毫无半点音讯,说不定已然仙逝了。”
他一脸痛心,看向御书房的天花板,似是十分悲伤。
武曌盯着高阳,心底闪过狐疑。
但眼下事关关中百万百姓,也不是深究这一点的原因。
“既然老仙人传你衣钵,便由你前去关中赈灾!”
武曌深吸一口气,就要做出决定。
但高阳赶忙道,“陛下且慢!”
“臣乃谋士,并不擅武略。”
“率领五万只鸡鸭,臣恐难以胜任啊!”
武曌皱眉,“那以你来看,该当如何?”
高阳恭敬的行礼,对武曌拜道,“依臣看,此次赈灾之人,当是一员战功赫赫的猛将!”
一听这话,王忠就意识到不妙。
他目光骤然看向高阳。
这小儿岂敢!!!
但只见高阳继续道:“王老将军能文能武,且言谈之中,极为了解蝗虫习性,当是最好人选!”
“臣相信,王老将军率领五万鸭兵鸡将,定能大胜归来!”
王忠一脸难以置信。
其他大臣也是嘴角一阵抽搐。
王忠乃当世猛将,这若是率领鸭兵鸡将前去赈灾,这以后在武将圈里算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这高阳够狠!
直到这一次,他们才正视高阳的毒士之名。
这小子,很有点阴。
“陛下!”
王忠出声喊道,想要阻止这一切。
武曌深深的看了一眼高阳,随后看向王忠道,“定国公之孙说得对,用鸡如用兵,事关蝗灾,寻常人朕不相信,王老将军,的确是最佳人选!”
“为了关中百万百姓,朕还请王老将军辛苦走这一遭!”
“传旨,即刻加封破虏大将军王忠为骠鸡大将军,以市面上的均价,紧急征调整个长安的鸡鸭,火速前往关中赈灾!”
王忠嘴角狠狠一抽。
他没想到,武将当中的荣誉骠骑大将军没捞到,但却捞了一个骠鸡大将军!
这要是应下了,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军中的老兄弟?
丢人啊!
王忠面带不甘,但当触及到武曌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后,他纵然再不甘,也只能咬牙答应!
“臣,谨遵陛下旨意!”
要不是顾及场合,高峰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王忠这厮这几日一直刁难高阳,这波脸打的,简直不要太爽!
好一个骠鸡大将军。
这王忠纵然立功归来,也一个月不必出门了。
整个大乾都知道多了一位骠鸡大将军!
这次算是整个定国公府扬眉吐气。
宋礼也是一脸复杂,目光注视着高阳,心里暗自后悔。
武曌接着道,“高阳,虽说你这法子朕觉得有用,但蝗灾难以根除。”
“朕记得你刚刚说蝗虫遮天蔽日来袭,法子不多,但这言外之意,也是有法子吧!”
武曌面带期待。
她要做好万全准备。
高阳点头,“不错,若蝗虫真的爆发,遮天蔽日,臣的下一计,就是判断蝗虫的行进轨迹,以一地粮食为诱惑,加上容易点燃的可燃物,一把火全烧了!”
“火烧蝗虫,以此减小灾害!”
嘶!
高阳的火攻一出,群臣头皮发麻。
这一招,简直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他们脑海中仿佛出现蝗虫密密麻麻前来,然后缓缓进入良田里,一把大火熊熊燃烧的样子。
这是真狠人!
这一场火,粮食虽然没了,但蝗虫也最低死伤几百万!
甚至更多!
一计比一计狠!
先抓再吃,再派天敌,实在不行就火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蝗虫惹了这活阎王,真算是倒了大霉!
武曌多看了高阳几眼。
上官婉儿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到了自已干的事情。
群臣也忍不住的看向高阳。
这就是毒士吗?
定国公府不是满门忠烈,行事光明磊落吗?
怎么还有这狠人!
刑部尚书雷云忍不住的道,“高大人,你此计是否有损天和?蝗虫也是生灵,也是命!”
“这一把大火,是否太过残忍?”
高阳闻言,冷笑道,“蝗虫肆虐过后,民间饿殍遍地,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甚至易子而食!”
“雷大人,这些百姓不惨吗?”
雷云一怔,“你!”
但他说不出话。
武曌也面目冰冷道,“蝗虫害我大乾民不聊生,死伤多少百姓,根本不值得同情!”
“朕支持火攻!”
闫征犹豫半天,而后道,“陛下,臣有一点担忧!”
武曌看向闫征,有些意外,她就说今日御书房平静了不少。
原来闫征一直沉默着。
武曌开口道,“闫御史有话但请直说。”
闫征忧愁道,“高大人法子虽好,不管是以朝廷粮食鼓励百姓抓蝗虫,还有最后的火烧蝗虫,臣都无比赞同。”
“只是素来百姓认为蝗虫乃天之大祸,乃天意,许多百姓不敢忤逆上天,甚至当蝗虫到来肆虐良田,他们纷纷跪下磕头,祈求蝗虫早日离开,这该如何是好?”
他叹息道,“灭蝗,难的不仅是蝗虫,更是人心,人心若不齐,只怕其效,微乎其微!”
一言落下。
崔星河也面目凝重的说道,“陛下,闫大人所言言之有理,各地史书皆有记载“蝗乃天灾,非人力所及,宜修德以禳之!”
“莫说是百姓,纵然一些官员也认为蝗虫乃天罚,人力不可阻,这也是历年蝗灾严重的一大原因!”
武曌闻言,眉头紧锁。
这话倒不是无故放矢,古人愚昧,将蝗灾视作上天惩罚,当蝗灾到来,百姓在旁磕头者众多,结果蝗虫越来越多,粮食颗粒无收。
若不是实在没有吃的,绝不会吃蝗虫,害怕老天再降惩罚。
这是很悲哀的事情。
武曌眉头锁紧,但忽然想到玩弄人心,这眼前还有比高阳更黑心的人吗?
“高阳,你可有办法?”
武曌开口道。
高阳闻言,脸上露出点纠结,“陛下,这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
“罢了,罢了,还是不说了,灭蝗效果差一点就差一点。”
高阳自顾自的道。
武曌一听,当即训斥,“高阳,事关关中百万百姓,有话尽管直言,何必遮遮掩掩。”
丞相徐玄机也开口道,“陛下,户部员外郎有对策而不说,此乃欺君之罪!”
“当重惩!”
高阳见状,只能说道,“陛下,这可是你们让臣说的,那臣可就说了!”
“还请陛下恕罪!”
武曌心里浮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但她还是开口道,“快说,朕恕你无罪。”
高阳目光盯着武曌,缓缓道,“陛下,百姓恐惧的根本就来源于未知,来源于上天!”
“此局倒也好破解,毕竟陛下乃大乾女皇,在百姓心中,陛下本就当顺天意,而驭万民!”
“只需陛下当众吃一个蝗虫,再将一些蝗虫当众烧死,告诉百姓蝗虫只是害虫,并非上天惩罚,百姓认知改变,自当为了庄稼,奋力灭蝗虫!”
一言落下,整个御书房内的臣子陡然瞪大双眸,震惊的看向高阳。
这小子是疯了吗?
他敢让大乾最尊贵的女帝去吃蝗虫,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