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眼角湿润。
他看的比谁都清楚,但他只适合在盛世之中当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
却不适合乱世杀伐的朝代。
他的心,不够狠,不够毒。
此番肺腑之言,让白琪颇为动容。
在原主的记忆中,母亲是一个孤寂的人,却将所有的温柔给了她。
或许,在白琪的潜意识里,她将原主记忆里的那个女人也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如此,便可抚慰自己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
一念至此,白琪站起身来。
朝向奉皇双手持礼:“陛下,我身为战侯之后,当以天下为己任,自该肩扛重责,守奉天一世太平。”
奉皇连忙抬起头,面露喜色,哪还有方才的苦闷。
“若是如此,那最好不过了。”
“还是琪儿有所担当啊。”
白琪脚下趔趄,双腿有些发软,险些摔倒在这御书房。
怎么觉得自己是被这老狐狸给算计了?
金銮台上这个男人就是等着自己这么大义凛然的一番话?
“朕心甚慰。”
奉皇哈哈大笑:“来,琪儿,朕敬你一杯。”
白琪愣愣的坐下来,满脑子的雾水。
她是个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女人,今儿个怎么做了一回肝胆无双的英雄。
甚至……
有一种被人洗脑的感觉。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尤其是泡过的姜。
“琪儿还在为灵宠伤心吧,放心,朕这就派辇轿送你回府。”
奉皇忙不迭的说道:“另外,你的的灵宠因护主而牺牲,朕要亲自提笔写一块金碑,放在那灵宠的坟前。”
奉皇忽然眉飞色舞。
那朝气蓬勃的样子,很难让白琪将方才泪湿衣襟伤春悲秋的帝王联想在一起。
这老厮怎么还两副面孔?
雁过拔毛都算轻的,这老皇帝铁公鸡都能薅下半斤毛来啊。
这就送客了?
楚月嘴角一挑,眼神闪过一丝戏谑。
“臣女告退。”
“好好好,朕国事繁多,就不送琪儿了。”奉皇微笑着。
不过临走前,白琪望着那奉皇案牍上的紫金琉璃铸就的香炉叹了口气。
“陛下,臣自归来后,梦多失眠,还总有人惦记着弄死臣,御医说焚香才能让臣静心……”
“哎,这香炉瞧着甚好啊,什么材质的。”
老太监:“……”
奉皇险些被呛到。
白琪转头与他对视。
许久,白琪敛眉,轻声说:“哦,陛下放心,臣不会要陛下赏赐香炉的。”
奉皇:“……”
他何时说要送了。
白琪随即又叹口气:“今夜,也不知能不能睡个好觉,万一到时候精神不振……”
看她这个样子,奉皇肉痛不已,脸颊抽搐。
可最后,还是无奈的一挥手说:“把香炉送去白府吧。”
老太监抹着冷汗,弓着腰,死活不敢抬起头。
“是。”
白琪下一刻便望向了雕花椅,这椅子,用的是千年花梨木,据说从先祖时期留下的。
白琪苦着脸叹道:“臣女近来腰疼,适才坐上这椅子,竟是浑身舒服,透体生暖,真是一把好椅子啊。” m..coma
奉皇瞪着眼,忍着头疼,摆摆手:“将千年花梨雕花椅,送去白府。”
白琪闻言感激道:“多谢陛下,陛下真是……”
话说一半,白琪的目光又落到了桌子上,轻声道:“咦,琪儿竟不知,这桌子,竟是用朱木铁衫制作而成,那可是臣女从小的梦想,若能在这案牍前……”
老太监已经傻了……
这白家大小姐,这堂堂的奉天郡主,是麻匪出身吧?
奉皇恨的牙根儿直颤:“一起送去白府。”
“吾皇爱民如子,英明神武,可歌可泣,臣感激涕零,谢过陛下。”
楚月弓腰抱拳,恭维道。
脸上的笑意特别的真诚。
“陛下……”白琪再次开口。
奉皇一个激灵:“相中什么尽管拿走!”
“臣女告退。”
白琪见好就收,跟着苦脸的老太监走出了御书房,徒留下欲哭无泪的神武皇帝。
这丫头,真狠。
他不过算计一下,就被坑走了这么多。
够狠!
比她娘都狠。
但见皇城宫道,出现了滑稽一幕,一白裙女子在前边走着,脸上充斥着得意的笑容。
身后,一群皇家侍卫小心翼翼的搬着桌、椅、香炉跟在后边。
御花园旁侧,奉菱歌正在安慰纳兰贵妃,陡然看见白琪以及身后的桌椅。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白琪,你打家劫舍啊?”
老太监擦了擦汗,说:“公主,这是皇上赏赐的。”
奉菱歌瞪大了眼睛,父皇对她都没这么好。
凭什么?
一旁的奉如年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琪淡淡地望着奉菱歌。
对这个小丫头,白琪还是有些好感的。
却在此时,一个身穿华丽霓裳,满头珠钗宝玉,我见犹怜的女子缓步而来。
此人,乃是神武皇室的纳兰贵妃,也算是奉天后宫一个传奇贵妃了。
“白大小姐,多年不见了。”苏贵妃道。
“嗯。”白琪淡淡回应。
“白琪,你这是什么态度?”
奉菱歌杏眼一瞪:“白琪,你什么态度,我娘亲可是皇室贵妃,你……”
纳兰贵妃撇她一眼:“歌儿,不可对琪儿姑娘无礼。”
“母妃……”奉菱歌憋屈地撇着嘴。
纳兰贵妃叹口气:“还没母妃没本事,不能让你父皇赏赐你这些东西,还是回家卖红薯吧。”
奉菱歌一听就傻了。
吓得赶紧轻抚纳兰贵妃,不再嚣张跋扈,温顺的跟羊护法家的小犊子一样。
半晌,纳兰贵妃才缓过来,道:“歌儿,还不见过你师父。”
奉菱歌懵了,师……父?
母妃竟让白琪这个女人给她当师父?
这不胡闹吗?
“母妃,我……”
“母妃没本事,还是回家卖红薯吧。”苏贵妃又捂着胸膛。
奉菱歌气的跺了跺脚,只好低下头。
“菱歌,见过师父。”
白琪早都傻了,前脚才被奉皇算计了一场,这会儿又感觉被纳兰贵妃摆了一道。无广告网am~w~w.
白琪淡淡地道:“纳兰贵妃,臣不收徒。”
纳兰贵妃闻言,美目瞬息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郡主,你是嫌弃歌儿吗?”
“是了,既然这样那定是本宫这个做母妃的没本事,还是回家卖红薯吧。”
白琪:“……”
这皇宫里的人,是不是都有什么毛病?
白琪嘴角猛地抽搐。
她向来不惧明枪暗箭,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偏偏她就怕纳兰贵妃这般的人,将阳谋扔到明面上算计她,偏偏自己还无法拒绝。
怜香惜玉之情,众生都有,她亦不例外。
毕竟,谁能抵挡得住贵妃落泪?
亦或者,妃子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