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小小的红豆
宁静的小山村,北方的寒冷并没有侵袭到这里,这里依旧山清水秀。
村落内青烟袅袅,间或传出狗儿的鸣叫,村里的男人们背着农具下地干活,怎么看着都是一副世外桃源一样的宁静。
封君然皱起眉头,慢慢撑开眼皮,凝望四周。
这是一间破旧的屋子,泥巴做的墙壁,茅草铺的屋顶,墙壁上还能看到高高挂起的篮子以及干货,淡淡的干草味扑进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屋子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包着花布头巾的女人怯怯的走进来,扯着身前的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渍,见人醒来了,忍不住腼腆的笑道:“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封君然扶着脑袋慢慢做起来,后脑勺一阵阵抽丝一般的疼痛,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花了好久才看清楚门口的女人。
长得还算标志,鹅蛋脸,柳叶眉,不施粉黛,就像是静静的开在路边的野花,虽带着质朴的美,但终究抵不过国色天香的美艳。
封君然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而后淡淡道:“这儿是哪儿?你是谁?我……又是谁?”
门口的女人一愣,惊讶的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心中却是千思百转。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红了脸蛋,慌忙低下头道:“你、你怎么了?我是阿花,你是我的夫君二牛啊!”
封君然眯起眼睛,细长眸子迸射出点点寒意,阿花被猛然间这么一瞪,瞬间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她觉得可怕,明明是如此俊美的男人,发怒时不动声色,却只是这么一个随意的眼神,就能吓得自己双腿发软。
“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啊,夫君,你是怎么了?怎么上了一趟山,就忘了阿花了呢?”说着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这让封君然越发厌烦的皱起眉头,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记忆深处,似乎有那么一个女人,从来没哭过,只是不断地笑着,咯咯咯的笑声清脆而又美妙,恍若世上最美的乐声,会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高兴起来。
他皱起眉头,揉着脑袋淡淡道:“我有些累,还想再休息一下。”
阿花闻言高兴起来,扶着门框站起来道:“好,好,你睡,你睡,睡一会儿兴许就好了,就想起来了。”
抬头看看,见人已经闭着眼睛睡过去,阿花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到院子里,放下围裙继续搓洗着木盆里的衣服。
那是一身极其金贵的袍子,这等料子表说是在大官庄,即便是遥远的镇上也寻不得,只是上面染了血迹,又被树枝挂烂了,阿花舍不得丢,想着洗干净了再缝补一下,说不定还能给屋子里的人再穿上。
想到屋子里的男人,阿花便忍不住红了脸,在山脚下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完全昏迷,是她把人拖回来,洗刷干净,换了衣裳又弄到床上。
阿花一边擦着脑袋上的汗,一边喃喃道:“二牛,你就是阿花的二牛,想不起来更好,咱们好好的过日子……”
屋子里,封君然慢慢撑开眼皮,不管怎么想,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但是心头却好像总是有一个看不清楚的影子来回飘忽不定。
是谁?那是谁?为何一想起就会惦念不已?
纠结的转过身,粗布棉被压住了胸口的什么东西,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男人一怔,掏出里面的东西,才发现是两封信。
瞧着是贴着胸口的位置收的,男人确定,这是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东西。
于是慢慢的将信件打开,瞧着里面的内容,封君然不由的婉儿。
满满的王八,大大小小,却都是最简单的线条勾出来的,画的人十分随意,笔锋扫出来的淡淡的碎锋清晰可见,而一堆王八之后,却跟着一个圆圆的圆圈。
这是……
男人愣了一下,忽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个蛋,一群王八,一个王八蛋!
不知怎地,冷凝的眸子慢慢的缓和下来,绽放出点点柔情,封君然突然很想看看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管如何,一定是一位非常可爱的小姐,写信的时候一定带着怨气,撅着嘴,哼唧着,捏着毛笔飞快的横扫,画下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王八……
一定会是个十分可爱的人吧?
想着,男人慢慢的打开了第二封信,准备第二重惊喜的人却在打开信的一瞬间愣住了。
没有什么诸如王八之类的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这张信上虽然依旧空无一字,但却比写满了字更让人动容。
宣纸上只画了一支红豆,纤细的枝桠,点点的血色,红豆画的惟妙惟肖,怎么看画画的人都是用尽了全部心思,才能画的如此真实,如此让人动情。
男人愣愣的看着,下意识的猛的坐起来,手里依旧捏着这张信,喃喃道:“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手指颤抖起来,抖的宣纸哗哗作响,连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内心的那个影子忽而变得沉重起来,紧紧的压在心田,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谁,到底是谁?他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是谁?你又是谁?!
“二牛,你没事吧?”
女人担忧的站起来,一边用围裙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想要走进来看看,封君然只淡漠的收了信,又重新贴着胸口收好了,冷漠的拒绝:“没事,你出去吧!”
淡漠的声音让阿花一愣,这言语以及姿态都证明了这个男人曾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老爷,他习惯了指挥别人呵斥别人,习惯了别人低自己一头,习惯了命令与吩咐,所以与她的态度,也不过是一位上位者与下人之间的态度罢了。
阿花有些伤心的垂下头,这才又坐了回去,继续洗着衣服。
而屋子里封君然已经眯起眼睛,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外面的女人跟自己毫无瓜葛。
连纸张笔墨都没有的茅草屋里,大字都不识的女人,又怎么会画得出如此惟妙惟肖的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