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
他不知道此时苏恒所展现出来的攻击方法，到底是何等神通。
可唯有一点他十分甚至是九分的确定。
在苏恒张开嘴的瞬间，点点金色粒子汇聚震动所迸发的嗡鸣声响起的那一刹那。
一股恐怖的危机感在他心底炸开。
犹如一只无形的古神之手，恶狠狠的攥住了公孙衍的心脏。
“快跑！”
公孙衍亡魂皆冒，可又有些犹豫，“如果我就这样跑掉了，我身后的这些士兵怎么办？”
他只是犹豫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
可在宗师级别的交锋当中。
这点短暂的时间，便已经足以决定两人之间的生死。
轰隆！
恐怖而炽热的火光，轰然炸裂。
黑暗被一股宏伟的力量所驱逐，仿若有一道辉煌爆裂的圆环，以苏恒为中心向外散开。炽热笔直的金色光束以苏恒蛇一般撑开到脱臼的嘴巴为起点，向外爆射而出。
哗啦啦！
身躯逸散而出的高温废热。
使得周围的丛林、杂草被点燃，大火绵延成片。
迅猛的火焰只是持续了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剧烈的爆炸，将二十多米高的瞭望塔吞没其中。
随着一颗蘑菇云的升起，威力巨大的超高压气浪犹如涟漪般横扫四方，那些火焰在高压所形成的真空当中瞬间熄灭。十多个距离较近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悄无声息的湮灭，而剩下的则是如同蜡烛般开始燃烧，捂着脸，发出凄惨至极的嚎叫声。
砰！
一道黑影在距离苏恒三十米处，渐渐凝聚成型。
公孙衍还活着，可此时相貌却格外狼狈。
他左侧的手臂直接被剧烈的爆炸给整个融化掉了，伤口呈现出岩浆般危险的暗红色，滴滴答答的血肉组织随着公孙衍的呼吸而不停的向下坠落。
他面颊因为高温而呈现出炭黑的颜色，精心保养的山羊胡也被烧焦了。
那双明亮的眼睛当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公孙家虽然已经没落。
但毕竟也是黄金家族当中的一支，祖上曾经有过无上辉煌。
公孙衍诞生于这样的家族当中，眼界见识都远非寻常宗师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可即便如此，刚才苏恒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手段，他从未在任何书籍上见到过记载。
而且，隐约间，公孙衍感觉那种力量并不属于当今的武道体系，有些类似于黄金家族的血脉力量，可那种纯粹暴虐毁灭的气息，似乎又有着截然不同的特质。
“你到底是谁！？”
公孙衍怒目而视，声音都在颤抖。
“他是我师弟，道坎仙山的神子。”苏恒还没来得及开口，妙婵咬字古怪的清冷声音便从耳畔传来。
“你的实力不错，可惜…”
妙婵向前一步。
唰！
她的身影骤然从苏恒面前消失不见，其速度之快，隐约间都有些超过了重瞳的动态捕捉。
苏恒脸上带着少许诧异。
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妙婵是道坎山“年轻”一辈当中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能被杜诺这样的返虚大能收做入室弟子。其实力必然不容小觑，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
砰！
公孙衍面色聚变。
用仅剩的另外一只手向前抓出，两者轻轻一碰，一股柔和的力量便从中荡开。
公孙衍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他身上的伤势本就颇为严重，再加上刚才交手中被妙婵的秘法干扰。
顿时露出破绽，胸前空门大开。
嗤！
妙婵一道贯手向前打出。
从前胸插入，背后穿出，公孙衍面上表情渐渐凝固，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渗透而出。
“我不…甘心…”
他摇摇晃晃，嘴唇不断开阖。
可最终还是难以抵抗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脑袋一歪，砰的一声栽倒在地，很快便彻底没了声息。
“剩余的人怎么办？”
苏恒来到妙婵身旁，开口问道。
公孙衍此人在军队当中的威望似乎不低，跟随他来到这里的，都是精锐。
此时见到主将殒命之后，剩余的将士们非但没有士气崩溃，反而群情激奋，一个个大声吼叫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要让苏恒和妙婵两人偿命。
“自然是全部杀光。”
妙婵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此事涉及甚大，若是让这些人将消息传递出去，到时候恐怕还要徒增许多变故。”
听到这番话，苏恒脸上的表情略微楞了下。
在他的印象里面，妙婵向来是为人着想，性格温柔。没想到此番杀伐却是如此的果断。
不！这还不仅仅是果断，而是完全的没有将这些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仿若是对于她来说，滚滚红尘当中的凡人已经和蝼蚁没什么差别。
“好！”
这样的念头在苏恒脑袋里一闪而过。
他点点头，两人同时出手。
这些将士们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强的也只有烘炉、金身境界的武师，对上他们两人简直没有任何反抗力量。
短短十几个呼吸左右的时间，原本喧哗的营地便再次恢复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乱世当中，人命如草芥。”妙婵似乎看到苏恒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轻声开口道，“只有当纷争早点结束，才会迎来一段安稳平静的时光。然后再因为种种原因掀起波澜，周而复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苏恒一声感慨，眼神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一挥手。
呼！
劲力弥漫间在引力的作用下，一股狂暴的青黑色飓风在这片营地当中骤然成型。
地上的枯叶、白莲教教众的尸体、官兵将士的尸体还有倒塌的各种木头建筑等等，全部都被狂风席卷汇聚到一起。
而后——
苏恒张开嘴，猛的吐出一道火龙。
青黑色的龙卷一下被点燃，熊熊燃烧，化作上百米高的火炬，但被苏恒无边无际的血色劲力遮挡，炽热的火光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哗啦！
火龙卷持续了整整两三分钟的时间。
而后轰然解体，一道道灰黑色的尘土犹如鹅毛大雪般纷纷洒洒的从天空中落下，整片森林都沐浴在其中。
“这是沙漠蠕虫灵煞带来的手段？”妙婵眨眨眼，略有诧异的询问道。
“不错。”
“师弟当真是天纵奇才。”妙婵真心实意的称赞道，“能够将一个强级灵煞的天赋神通开发到这种程度，在道坎山这么多年的历史当中也是前所未有。”
“师姐过誉了。”
苏恒挠挠头，他嘴上这么说，可妙婵说话谈吐间总是给人一种格外真诚的感觉。这番夸赞，他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
“接下来我们什么打算？”
“我们刚才出手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一个宗师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凭空蒸发消失不见。剩下来还有两个目标，我们分头行动如何？”妙婵眉头微蹙，略作思考后提出这样一个有些冒险的想法。
“也好。”
苏恒想也不想，点头答应下来。
他的一些手段有些不太好解释，还是一个人行动方便许多。
“等我们完成各自任务，再到不远处的小舟山中集合。”妙婵伸手撩起自己的长发，将挂在脖颈上的项链解开，递给苏恒，“还有这个，你拿着。如果碰到无法战胜的对手，将自己的劲力注入其中，引爆它，便能够创造机会逃走。”
“这…”
苏恒有些惊讶。
他没有妙婵那么深厚的知识储备，分辨不出来手中泪滴型的项链是用何种材料制作而成。
不过，在他的感知当中，这枚项链简直像是一颗黑洞般，在持续不断的从外界吞噬能量，可怖异常。妙婵如此珍重对待，其价值肯定非比寻常，甚至有可能是师姐自己所用的某种保命道具。
“这太过贵重了。”苏恒直接开口拒绝，“我不能拿走它。”
“这个计划是我提出来的，我自然得确保伱的安全。而且…”妙婵叹了一声，语气坚定而温柔，“放心好了，这枚项链与我而言用处不大。即便是当真遇到宋家的神子，我也有对付他的方法。”
见到妙婵拿出师姐的派头来。
苏恒略作犹豫，这才点点头，将项链揣在自己的衣兜里。
“既然如此，我们就抓紧时间出发吧，多耽误一点时间就容易多生出一点变数。”苏恒行事果决，当即提议道。
“好。”
妙婵点点头。
唰唰！
两人几乎同时出发，化作黑影，从这片满是灰烬的森林当中消失不见。
——
和苏恒分别后，妙婵来到附近一座名为利泰的县城当中。
这座不大的小城，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街头巷角的血渍还没能清洗干净，城外的荒野当中上千具尸体被很随意的丢到了一座深坑里。
现在大概是春末夏初的时节，气候湿热。
这些尸体堆积在一起，已经聚集了不少小拇指大小的绿头苍蝇，嗡嗡嗡的乱作一团，看上去犹如乌云滚动。
那股冲天而起的恶臭味道，简直犹如活物般，直直的钻入脑门，让人闻之色变。
利泰县中。
家家挂着白绫，先是白莲教而后又是官兵。
再然后是饥荒和瘟疫，几番劫难扫荡下来，县城里的人口去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一些伤痕累累的农户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手持长戈的兵士在城市当中巡逻。
他们披鳞带甲，浑身上下只是露出一双眼睛出来。
那是一双双散发着血色光芒的眼睛，充斥着野兽般的暴戾，根本不是活人能够拥有的眼神。
这些装备精良的士兵都是这段时间来，用民间武师改造而成的血衣卫，实际上和拜月邪教的血尸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每一个血衣卫，都有媲美武师的强悍实力。
浑身上下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在过去的几场战争当中给白莲教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血衣卫出现在战场上，悄无声息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甚至是当众饮用人血食用人肉，即便是对这些血衣卫有所了解的朝廷官兵都感到心惊胆战，更别提那些直面这等恐怖的白莲教了。
没有当场崩溃，一泻千里，都算是赵无生这个白莲教教主治理有方。
妙婵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
犹如一道幽灵般。
那些血衣卫就从她的脚底下走过，却丝毫没能发现上面的人影。
妙婵的目光在起起伏伏的破烂建筑上掠过，借助明亮的月光，不过片刻时间，她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唰！
妙婵脚尖轻轻点地。
整个人犹如一道暗影融入到眼前城市当中。
她很快来到一处府邸宅院上，小心翼翼的伸手将脚下瓦片掀开，而后轻巧的落入到内室当中。
垂落着重重粉色薄纱的大床上。
一道体型肥胖臃肿的人影正在呼呼大睡，发出如雷般的喊声。
丝毫没有发现致命的危险即将到来。
妙婵悄无声息的来到床铺边缘，伸手朝着胖子降临的太阳穴刺出。然而，就在此时——
唰！
胖子的眼睛蒙的睁开。
一道诡异的血光从中迸发而出，伸手朝着妙婵抓去。
妙婵心中一惊，顿时预感到不妙。她纤细的手掌犹如飞燕折返，轻飘飘的向下一拍，同时抽身向后退去。
砰！
胖子的脑袋猛的炸开。
一道绿色的毒网从房梁上洒落，被妙婵轻而易举的闪开。
轰隆隆！
四面墙壁同时坍塌，滚滚升起的烟尘当中。数十个手持长矛的血衣卫全副武装，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身上的气息连绵成片，犹如一道血色的汪洋般朝着妙婵娇小的身躯一压而下。
唰！
这些手段对于寻常的宗师来说，还有些麻烦。
可妙婵乃是仙山神子，实力强悍。
只是挥手洒出成片灰蒙蒙的剑气，便轻而易举的将这股劲力绞碎。连带着大量血衣卫的身躯都被锐利之极的剑气给切割成好几段，各种内脏脂肪从断裂的身躯当中喷洒而出，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原本安详的宅院里。
妙婵任务已经得手，冲天而起，不打算继续纠缠。
可就在此时。
一道清朗的人影踩着月光，横渡虚空而来。
他不急不缓的一拳自上而下朝着月蝉打出，两者相互碰撞，都不带什么烟火气，可一道扭曲空气的可怕涟漪却悄无声息的向外炸开，沿途各种建筑物都脆弱的犹如豆腐般，纷纷碎裂坍塌，溅起大片烟尘。
“宋仲禁——”
妙婵甩甩自己微微有些发麻的小手，落在远处插在地上的一根旗杆上面。
月光般精致无瑕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本章完)